“師叔,你說這山上真有罕見的靈獸?”山道之上,一個黃衣妙齡少女問著身邊的布衣青年。
青年點頭應道:“前幾日觀雲氣發現這山上有靈獸的胎動,想必近日就要破殼而出。隻是今天看來,好像靈氣有些不對……”
不等青年話說完,少女已經扯住他的衣角嚷道:“我不管,這次上山一定得給我捉隻厲害的靈獸來。師兄們個個都養著一隻,就我一人沒有……”
“好吧好吧。”謝子墨每次都在這個師侄女的纏功麵前敗下陣來。這次千裏迢迢過來捉靈獸,也是被她糾纏不過。隻是,數日前觀雲便發現的這股衝天白氣,真的很不尋常,似靈非靈,似妖非妖。
子墨望著細雨綿綿的燕甄山皺起眉頭,陰雨中的山體渲染開來,猶如一副水墨的大寫意,而一道白光在山頂衝天而起,凝而不散,望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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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中是個狹窄無光的世界。
每一日,它都聽見身邊很吵。喧鬧的聲音時遠時近。偶爾,隨著靠近的足音,有滾燙的液體當頭淋到它身上,連帶著一股嗆人的腥味。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仿佛被人評頭論足,各種各樣的聲音喧鬧著,轉瞬又一哄而散。
煩煩煩!無來由地,它對騷擾它睡眠的一切動靜感到深惡痛絕。
強烈的願望讓它想破殼而出,然後大吼一聲把日夜聚集在它身邊的魑魅魍魎趕得一幹二淨。
這天,它身邊的一切忽然都靜了下來。風柔柔拂過樹林,帶來淅淅瀝瀝的滴水聲。一陣輕盈得幾乎無法察覺的足音悄悄靠近。
“師叔,你看!”年輕嬌柔的聲音驚訝之後又頓了頓:“難道這就是你說的靈獸?”
“是啊,潔白的靈氣,可惜……”輕輕歎息著,一個低沉的男音瞬時把它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它呆呆地聽著,那優美柔和的音色穿透淋漓的水聲,比它聽過的任何聲音都要美妙。
“可惜什麼?”
“可惜它已經被妖血玷汙了,不能再養成你的護身靈獸了。”
它被托了起來,雖然看不見,但仍感覺有灼灼的視線盯住它。
想看,想看那個聲音的主人,想看那個把自己小心翼翼捧著手心的人……忽生的欲望如蘇醒搏動的血,劇烈沸騰起來。
轟隆——
一聲驚雷。
殼應聲裂成兩半。
混沌初開,它睜開眼,第一個凝眸看見的是一雙清澈如泉的眼。
眼的主人在微笑,手輕輕揉揉它的腦袋,說:“啊,原來是一隻長著赤角的小貓。”
筋!吾不是貓……
幼小的它在那人手心氣呼呼地搖晃著腦袋,仿佛要把身上的雨珠甩掉。
那個黃衣少女目瞪口呆地瞪著它,須臾,用手指囂張地指著它的鼻子:“這個毛還沒長全的家夥就是我想了好幾天的靈獸?別開玩笑了……”
誰的毛沒長全?它憤怒地瞪圓了眼睛。
“喲,還會對人生氣呢。”黃裳少女開始用手扯它嘴邊的毛。
被激怒的小動物終於忍無可忍,張牙舞爪地撲上去。
吾咬,吾咬死你!!!嗚嗚嗚!!
“該死,痛——”
“噗……”看見和小貓同樣齜牙裂齒的師侄女,謝子墨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秋菱,下次我再給你找一隻靈獸吧,這隻受到妖血汙染,已經不能和道法融合了。”
五根修長的手指把它從漲紅臉的少女手上拎開,轉眼塞進敞開的衣領裏。
“我們下山吧。”
“晦氣,淋著雨上山就隻找到這麼一隻小貓,不要啦,師叔,你一定要給我找隻勝過大師兄的‘練蛟’的靈獸啦。我才不要這隻又弱又小的野貓。”少女一路走一路不滿地嘀咕著。
謝子墨沒有回答,他隻是微笑地搖搖頭。
而當初生的小動物好奇地撥開衣領朝上望時,正好對上他含著笑意明淨如泉的眼眸。
不知為何,小貓兒心頭一慌,連忙扭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趕回赤霞已經是晚上了。
秋菱女兒心性,一路絮絮叨叨,加上天雨路滑更讓她心情不爽,抱怨聲重,把個窩在子墨懷裏的貓兒氣得胡須直豎。
路上秋菱幾次提議把貓扔掉,子墨都不肯,見這會子墨居然把貓帶回了山,秋菱再忍不住了:“師叔,你帶這個沒用的野貓回來作啥,用又不能用,殺了沒幾兩肉,不如就放它在山下自生自滅好了。”
“幼獸無辜,先養著吧。”子墨還是那句話。
見一向寵自己的師叔居然為了隻貓逆自己的意,秋菱心中不快,狠狠白了那隻野貓一樣,而它居然也朝她翻了個白眼,氣得秋菱哇哇叫。
夜色中的赤霞山影影幢幢,幼小的貓兒瞪大了眼睛,一雙碧眼在黑暗中閃著綠瑩瑩的光,好奇的天性讓它探出頭四處張望著,一切都這麼新鮮有趣,除了那個說話像鳥叫一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