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2章 第二話:心跳加速☆便當大戰(1 / 3)

第二話:心跳加速☆便當大戰

不曉得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算以我的運算能力,也很難找出確切原因。更正確的說法或許是把原因說出口,會讓我遭遇生命危險。

外麵正在下雨。這也是理所當然,現在正值六月的梅雨季節,潮濕的空氣讓現場氣氛顯得更加詭譎難測。

這裏是學校的學生會辦公室。

門外隱約傳來午休時間的喧囂,裏麵卻寂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一名少女癱倒在眼前,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

一向俐落有型的柔順細發,此刻毫無生氣地垂落桌麵。

「那個……殊子?」

我嚐試呼喚她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

「還活著嗎……?」

坐在她對麵的主人也開口試探,依然得不到反應。

我們不約而同將視線轉向在場的另一名女學生。

她正站在房間角落,低下頭一言不發。

從這裏看不見她的表情,她的臉隱藏在靜靜垂落的漆黑長發之後。

所以我試著詢問那名黑發少女:

「舞鶴……蜜……你……」

蜜沒有回應。

沒有人有動作。

不管是趴在桌上的殊子。

目瞪口呆的主人。

還是雙手抱胸靠在牆邊,低頭不語的舞鶴蜜。

時間彷佛遭到凍結。

我開始從備份記憶裏搜尋整件事情的源頭。

這件慘劇究竟為何發生?

對了,那是兩天前的事。

主人與我合力解決「敵人」無限回廊引發的第一起事件之後半個月。

我們暫時結束在非日常中的廝殺,回到日常生活後的六月三日——

那天是梅雨季節裏難得的晴天。

我們來到挾間市的某間大眾餐廳。時間正值中午,店內擠滿用餐的人群,我們在店外等了十五分鍾才有空位。

我們共有五人。

我和我的主人城島晶。

主人的朋友兼同班同學柿原裏緒。

我們的學姐,現在就讀三年級的速見殊子。

還有我的同班同學舞鶴蜜。

以上所有人都是「虛軸」,是與普通人有些不同的存在。

半個月前發生的事件便是因「虛軸」而起——為了答謝當時對主人伸出援手的裏緒、殊子,還有蜜,主人答應請她們三人吃飯。今天來到大眾餐廳就是為了履行這個約定。

「……為什麼我非來不可啊?」

大家才剛坐下,舞鶴蜜立刻以不悅的語氣抱怨。

這的確很不自然。

雖說舞鶴蜜的確幫我們打倒一個敵人,但是她對我們的態度絕對不算友善。事實上我的主人一向把她當成危險分子,甚至是有朝一日必須除去的敵人。

「我完全同意你的說法。」

主人出言附和蜜的抱怨。

「唉呀,難得我們的意見相同。」

「我可不想和你意見相同……有意見就滾回去。」

「晶,不行喲。蜜出了這麼多力,既然晶要請裏緒和殊子吃飯,那麼一定也要請蜜才行。」

柿原裏緒一邊搖晃短發一邊製止主人,還像個撒嬌的孩子一般噘起嘴唇:

「蜜也一樣。要是蜜生氣,裏緒會覺得很傷心喔?」

「……哼,好啦。」

蜜心不甘情不願地看了裏緒一眼。

她一向不擅長應付裏緒——應該說隻要是裏緒的堅持,她幾乎都無法違抗……這也是她今天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要不是裏緒吵著:「蜜一定要來才行。」她才不可能過來。

「有什麼關係,隻不過是偶而。」

坐在我右邊的殊子如此說道,不知為何還邊說邊摸我的頭。

「煩死了……話說回來,怎麼連你也在這裏?」

蜜的眼睛瞪著殊子。

這兩個人的關係是幹姐妹——實際關係卻比推理懸疑劇場裏經常出現的妻子和情婦還要惡劣。雖說隻是蜜單方麵討厭殊子。

「你和之前那件事根本沒關係吧?」

「當然有關係囉。對不對啊,硝子?」

「是的,正確說法是跟事後處理有關。」

「那麼為什麼佐伯沒來?那家夥不是幫城島療傷嗎?」

「有找妮雅,可是妮雅說今天有事。」

裏緒代替我回答。

挾問學園保健室老師佐伯妮雅——今天沒有到場的另一個「虛軸」。她今天似乎因故缺席,理由是她正忙著從以前錄下來的眾多電影裏,剪輯各種人發出臨死慘叫的場景。真是令人無法理解的嗜好。

「怎麼了?小蜜想要佐伯老師過來嗎?」

「我沒有這麼說!」

殊子趁機開她玩笑,蜜立刻怒聲反擊。話說回來,殊子到底打算摸我的頭到什麼時候……她手掌擺的位置是不是比剛剛低了一點?

從頭頂緩緩移動到脖子,不停蠢動的五指逐漸穿過領口,朝著我的胸前——

「STOP!」

就在此時,坐在我左邊的主人側眼瞪向殊子。

「唉呀,被發現啦?」

殊子一臉遺憾地把手從我的衣服裏伸出來。看來似乎打算趁亂襲擊我的胸部。

「硝子……你自己也該阻止她吧。」

「不……我是打算等到她摸到胸部,就要請求賠償。」

「哇啊,硝子真是精明。」

看見殊子毫無悔意的模樣,坐在對麵的蜜不屑地哼了一聲。

「怎麼?小蜜在嫉妒嗎?」

「誰會嫉妒啊!」

「是啊,殊子。現在是裏緒坐在蜜旁邊,裏緒會跟蜜相親相愛。」

「……誰要跟你相親相愛啊!」

「咦——」

現在的氣氛可以用和樂融融來形容嗎?實在有點難以判斷。

「好啦,總之大家點些喜歡吃的東西吧。」

「……這句話輪不到你說,殊子。」

殊子想要讓對話就此告一段落,主人卻是一臉不悅地出聲反駁。這也是理所當然,今天出錢的人可是主人。

「請問各位決定要點什麼了嗎?」

就在我們忙著對話時,服務生來到我們桌邊。是誰叫她過來的?

「嗯,決定好了。」

原來裏緒已在不知何時攤開菜單,盯著上頭的菜色。

「那麼……」

就在服務生試圖催促裏緒的同時。

「那就……義式碳烤雞排和風套餐,還有白酒蛤蜊義大利麵,以及烤起司蛋糕。」

「喂……裏緒?」

「另外還要搭配飲料吧……再來一份綜合洋芋片和……」

裏緒接二連三地點個不停,主人聽了不由得臉色發青。

「嘿。」

看見這個情景,蜜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就連眼神也開始發光:

「那我要點培根奶油蛋麵跟瑪格麗特披薩,還有蛋糕組合跟蜂蜜派。」

「喂、舞鶴?!」

「怎麼?你不是說要請客嗎?是男人就不要那麼多廢話。」

「小蜜吃得完這麼多嗎?」

殊子以愉快的語氣問道。我知道裏緒是個食量與嬌小身材不成比例的大胃王,卻不知道蜜也是如此。

但是。

「怎麼可能吃得完。」

「開什麼玩笑!」

「反正每種東西我都隻吃一口,之後我就不管了。啊、我還要法式布丁冰淇淋。」

「喂、硝子,你也來幫忙……!」

不知所措的主人露出仿佛看見船隻經過的遇難者表情呼喚我的名字。

「是的,這是當然的,主人。」

這就叫心靈相通。不需要透過言語,我就知道主人的希望。

「服務生不好意思。」

我看向被我們的點餐攻勢嚇得愣在那裏的服務生:

「我要三份法式布丁冰淇淋,兩份布丁聖代,還要一份胡蘿卜布丁。」

「硝子?!」

「主人不必擔心。」

吃不完?真搞不懂蜜在說什麼。

麵對法式布丁冰淇淋卻隻吃一口,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允許。

「舞鶴蜜,我絕不能原諒你浪費布丁……更正,是浪費主人出錢買來的食物。我決定將你的行為視為對我的宣戰,看來有必要由我來以身作則,親自教導你食物的價值。」

「硝子?喂、快回來啊,硝子!」

「呃,那個……在用餐之後幫您送上嗎……?」

「什麼用餐之後?那就是正餐,店員小姐。」

「啥?」

我一邊糾正服務生的錯誤說法,一邊闔上菜單。

「那個……其他兩位要點什麼……」

「兩杯咖啡。」

主人以間不容發的速度插嘴說道。

「主人,擅自幫殊子點餐似乎不太好。」

「殊子負責舞鶴吃不完的部分,可以吧?」

主人的語氣包含不容反抗的氣勢,殊子也隻能苦笑點頭。

「可是……主人呢?主人應該還沒吃午餐吧?不會餓嗎?」

「你啊……擔心的地方錯了……」

「真遺憾啊,城島晶。活該。」

舞鶴蜜露出嘲笑的表情。

主人不理會她的嘲弄,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錢包,確認裏麵有多少錢。

「主人不必擔心,我一直在注意點餐的金額是否超過主人錢包裏的預算。到目前為止還在容許範圍之內。」

憑我身為機械的運算能力,這種程度的計算隻是小事一樁。

「………………這樣啊。」

「我有幫上主人的忙嗎?」

「是啊硝子你真是太優秀了謝謝……」

主人用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乎淡語氣說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啊、服務生已經在確認我們點餐的內容,得好好確認有沒有什麼遺漏。

過了十幾分鍾。

一道又一道餐點送上來,幾乎擺滿整張桌子。我們開始享用豐盛的午餐。

裏緒一下子就把麵前的餐點吃得幹幹淨淨:舞鶴蜜依照她剛才的宣言,每種餐點都吃過一口之後就放下餐具說聲:「多謝招待。」來嘲笑主人;殊子則是莫可奈何地幫蜜處理善後。至於主人——我沒看到他在做什麼。畢竟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享用送到我麵前的布丁。

總而言之,雖然花費比起預料多出許多,但是這次的聚餐至此還算相當順利。沒有出現原先擔心的緊張氣氛,主人和我都樂觀預測這次聚餐即將平安無事劃上句點。

不過——至今回想起來。

討厭殊子的蜜,還有最喜歡捉弄蜜的殊子。

當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

服務生收拾完杯盤狼藉的桌麵,大家開始享用餐後的咖啡與紅茶。

我們這群人當然不會有愉快的飯後閑聊時間。大家心中部有默契,當飲料喝完之時就是散會的時候。

「這麼說來。」

然而殊子卻在此時開口:

「晶的三餐都是硝子做的嗎?」

若無其事地提出這個話題。

「是的。」

我點頭回答。主人和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跟三餐有關的家事基本上都是由我負責。

「是這樣沒錯,怎麼了嗎?」

殊子用愉快又別具深意的語氣問道:

「連便當也是嗎?」

當這個人擺出這種態度,她的心裏必定有某種企圖。

「是的,便當也是。」

回答的同時,我瞄了主人一眼。他也用訝異的表情看向殊子。

「那麼硝子做的菜應該很好吃囉。」

「好不好吃是主觀的問題,我無法判斷……」

「嘿。」

「喂、殊子……你在想什麼?」

主人皺起眉頭問道。

「就是啊。」

殊子眯起鏡片後麵的眼睛:

「我好像從來沒吃過硝子親手做的料理呢。」

「殊子……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做便當嗎?」

「嗯?沒想到硝子會這麼想,難道硝子願意幫我做愛妻便當喵——?」

殊子用輕薄的語氣這麼說,還露出含情脈脈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想都別想。」

主人立刻斬釘截鐵加以拒絕。

「唉呀?晶同學啊,你這是獨占欲嗎?我最愛的硝子親手做的料理,才不給別人吃——你想這麼說嗎?」

「……閉嘴。」

主人以打從心底感到不高興的表情盯著殊子:

「硝子根本沒有理由幫你做便當。」

「怎麼會沒有?」

麵對主人的眼神,殊子反而是一臉勝券在握的笑容。

……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無框眼鏡後麵的那對眼睛瞬間好像在發光。

「晶之前欠我的人情可是還沒有還清。」

「啥?你在說什麼……」

主人不由得看了擺在桌子角落的帳單一眼,總額是9820元。

「難道你……」

主人似乎發現某件事,殊子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沒錯,就是這麼回事。晶……你隻請我喝了一杯咖啡。」

這個人竟然說出這種奇怪的道理。

與其說是奇怪的道理,根本到了詐欺的地步。連那些自稱「我是消防局派來的。」上門推銷滅火器的黑心推銷員都沒有這麼惡劣。

「你……是說真的嗎?!」

主人不由得當場愣住。

不過主人也很厲害,竟然能在殊子說出這種惡劣的詭辯之前察覺。

「這樣我也太吃虧了吧?先前那件事的善後工作……呃,我記得是修改皆春八重和森盯芹菜的記憶對吧?我幫了這麼大的忙,隻換到一杯咖啡好像不太合理吧?」

「我拒絕。」

「……為什麼?」

「硝子親手做的便當,怎麼可以給你這種家夥吃。」

「唉呀……沒想到晶說話這麼直接,真是意外。」

殊子有點驚訝地睜大雙眼。

的確——連我都料想不到主人會說出這句話。

呃、主人,你說得那麼直接,我……

然而殊子很快重整攻勢:

「聽見晶這麼說,我反而越來越想吃了。要是這麼努力隻能換來一杯咖啡,我以後可能再也提不起勁幫忙晶喵——」

「……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沒有這種意思。倒是硝子自己意下如何?畢竟做便當的人是你。」

殊子把矛頭轉向我,於是我也坐直身體:

「的確。如果隻是幫殊子做便當,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是嗎?那就……」

「但是……如果主人說不,我會服從他的決定。」

我是機械,服從主人是我的義務。

既然主人拒絕,我也斬釘截鐵地拒絕殊子的要求。

「很遺憾,我的便當隻有主人可以享用。就算是殊子的請求,我也不能做給你吃。」

「嘿,是這樣啊。」

即使聽見我如此宣言,殊子臉上還是掛著自信的笑容。難道她另有企圖嗎?

就在這時——

「……愚蠢。」

一直保持沉默的舞鶴蜜粗魯地把紅茶杯放回桌上,用不耐煩的表情開口:

「既然你們淨說這些無聊的話,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待在這裏一點意思也沒有。」

「咦?蜜要回家了嗎?裏緒還想多跟蜜在一起。」

「少囉嗦,我肯過來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蜜看了滿臉遺憾的裏緒一眼,隨即從座位上起身準備離開:

「你們盡管留在這裏說那些蠢話吧,我可是很忙的。」

然而——

我絕對沒有看錯。

就在那一刹那,殊子的眼睛——

「啊、對了,小蜜。」

「……幹嘛?」

就像追逐獵物的猛獸一般,發出兼具冷酷與執著的殘酷光芒。

我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殊子……難道你……」

——那是速見殊子認真的眼神。

殊子接著以今天最燦爛的笑容說道:

「既然如此,就讓小蜜幫我做便當好了。」

「…………………………啥?」

蜜的表情明顯充滿困惑。

殊子的眼神則是認真到不能再認真。

果然沒錯。

想吃我做的便當其實隻是伏筆,她真正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最討厭自己的幹妹妹幫自己做便當。

「你有毛病啊?」

蜜臉上的困惑一閃即逝,很快就被輕蔑的神情取代。

「我為什麼要做便當給你吃?你瘋了嗎?」

「不,我是認真的。」

但是殊子毫不退讓。

主人低下頭歎了一口氣。

裏緒就像平常一樣微笑旁觀事態發展。

「我想吃小蜜親手做的便當。」

「……我一直覺得你的腦袋有問題,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開什麼玩笑,要我親手做菜給你吃?拿去喂蟲還比較有意義。」

殊子還是一樣滿臉微笑,然而眼神與氣勢卻是無比認真。

相較之下,蜜因為殊子的態度顯得焦躁。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

除了單純的敵意之外,蜜從未表現——應該說表現不出其他情緒。

殊子完全知道如何應付她。

事情發展至此,蜜已經毫無勝算。

「瘋子再見。繼續聽你說的廢話隻會讓我頭痛,拜托你從今以後不要再找我說話。」

蜜轉身離開,不過殊子卻在此時假裝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樣啊。既然小蜜沒信心,那就沒辦法了……」

果不其然。

「……你說什麼?」

這名行為單純至極的黑發少女果然立刻上鉤,停下走向店門口的腳步轉過來,魯莽的程度簡直跟世界大戰末期的德軍沒有兩樣。

「嗯。也對,硝子本來就比較擅長做菜。與每天做家事的硝子相比,小蜜會輸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殊子特別強調「擅長」還有「輸」這幾個字。

「啥?你在說什麼?你以為我不會做菜嗎……」

蜜果然中計了。

「因為我從來沒看過小蜜做菜,更別說是吃小蜜做的菜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回避明知道一定會輸的戰鬥,乃是人之常情。」

挑釁的方式十分老套。

同樣的詞句在古往今來的故事裏不知出現過多少遍,現在早已沒有人會因為這麼明顯的挑釁而上當。根本就是那種兩個星期沒喂的鯉魚也懶得理會的擬餌。

「你這家夥……說什麼鬼話!我會在做菜這種小事輸給這個機器娃娃?!」

即便如此,蜜還足被殊子玩弄於鼓掌之間。

她的本能難道比不上魚嗎?我實在無法理解。

「喂、硝子。」

默默在旁邊觀看兩人對話的主人小聲呼叫我的名字。

我也默默對主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