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剪刀激得雲濤渾身一震,接著柔膩的指尖就碰到了他的肌膚。 . .他閉上眼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傷口周圍的那方寸之地,像是想要辨認清楚梁醫生的指尖上有多少道螺旋。沒有人知道他正在享受這種觸摸,那是他的,不足以與外人道的秘密。
梁醫生剪開他傷口上的紗布,然後開始清洗。酒精先是讓傷口感到火辣辣的刺痛,接著是灼熱,然後麻木感就擴散開來,讓他有些沮喪:他感受不清梁醫生的手指了。
“有兩針爆了針……”梁醫生一邊輕柔地擦拭著,一邊關切地道:“有點化膿啊。”接著語氣轉為責備:“你要心一點才行。感染了的話就麻煩了。”
雖然是責備,但雲濤卻感到心中很溫暖。他閉著眼睛,感受著梁醫生的動作,心不在焉地回答著:“嗯……嗯……”
梁醫生顯然感覺到了他的態度並不認真,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生氣地道:“別逞強。以後你自己要多注意這方麵的自我保護,別的醫生恐怕很難像我這麼盡心。你們長期和危險打交道,自己不注意的話,遲早會遇到大麻煩。”
雲濤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撐起上身,扭過腦袋看著梁醫生,有些驚慌地問道:“別的醫生?”
“對啊,你們的訓練已經結束了。以後不管是分配到各地的突擊隊,還是進行別的安排,公司都會有別的醫生負責你們的健康。”梁醫生平靜地回答道:“趴好。”
雲濤再次趴下去,緊緊地抱著枕頭,心裏感到空落落的。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雖然他在這裏失去過很多同伴,但他知道那是不可避免的,他有心理準備。而梁醫生,他從來沒想過會離開她,更沒想過,沒有她來為自己解除傷痛會是什麼樣子。對生活中沒有她的存在這一點,他猝不及防。
這種感受讓他覺得恐懼。
梁醫生也沒有再話。良久以後,雲濤才再次帶著希冀,試探著問道:“那你以後會去哪裏工作?回國都的總公司嗎?還是哪裏的分公司?”
這次他得到的是又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我應該會辭職吧。”
“辭職?為什麼?”雲濤更加驚慌,剛剛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點的期待又被打破了。
梁醫生微笑起來:“好了,給你補好了針,切記,傷口愈合以前絕對不能再做劇烈運動了。”
雲濤趕緊爬起來坐好,一邊披上衣服,一邊道謝,同時焦慮地看著梁醫生。她被這大孩子期待甚至帶著哀求的目光看得招架不住,終於隻能投降:“我不想再為公司工作了。”
“為什麼呢?”雲濤依然想問個究竟。
“你這孩子,十萬個為什麼嗎?”梁醫生笑了起來。她掩著嘴的模樣一時間像是和雲濤同齡的少女,而不是比他年長十幾歲的成熟女性。但這美好的畫麵轉瞬即逝,她隨即放下手臂,麵容變得嚴肅甚至有些哀傷:“昨我被叛軍當成了人質。”
雲濤有些惶恐:“對不起……”
梁醫生輕輕搖頭:“你為什麼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
雲濤沉默而詢問地看著她。
梁醫生輕聲回答了他的疑問:“雖然我一直明白公司的做法,也理解昨那種情況下,你們突擊隊員不妥協是正常的。但是,當那個突擊隊長看也不看我一眼,完全不在乎我的生死的時候,我還是覺得被公司拋棄了,甚至背叛了。我知道,就算我繼續呆在公司,也會心存疑慮,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全心全意地為公司服務了。這樣對我自己,對公司都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