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
休息廳的長椅上,放著一隻包——。
雖說是一隻普通的包,但是不管是包邊還是帶子上嵌著的可愛的粉紅色線條,應該是屬於女孩子的東西。看上去不像是男孩子用的。
我仔細地望著那個包。
不自覺地臉上浮起了笑容。
“真是的,在說些什麼呀?”
為了不被發現在怪笑,我把視線移到了休息廳深處。三個中年婦女正站著閑聊。其中一個是我母親。另一個是裏香的母親。還有一個是醫院的護士長。三人都一副高興的樣子。
“‘かしましい’的漢字怎麼寫?”
“かしましい?”
好像就在嘴邊,但是就是說不出來。
“怎麼寫來著?”
“三個女字”
揭曉了答案才恍然大悟。是“姦しい”。邊點著頭,我邊尋聲望去。那兒當然就是裏香了。坐在長椅上的她,沒有和我一樣穿西式睡衣。身著一件如花兒一般,淡紫色的連衣裙。我望著裏香,心頭泛起種種思緒。裏香竟穿著便服,覺得有一點怪怪的。
“怎麼了”
裏香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我被她的陣勢鎮住了,呢喃到。
“這個,那個,想說是很普通的衣服……”
裏香好像誤會了我的話。
突然小心翼翼地問到。
“很奇怪嗎?”
然後很擔心地看著自己的衣服。這一舉一動,雖說是理所當然的,但感覺到她的確是個女孩子。果然裏香還是很注重衣著之類的。而且,裏香一直住在醫院裏,也許並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
“不奇怪。很適合”
“真的?”
“嗯嗯,非常適合你”
其實本來還要加上一句“很可愛”,但是覺得害羞而沒有說出口。在心裏悄悄地說了一下。裏香真的是很可愛。真的很適合你所以不用擔心。
太好了,很安心地說了一句後,裏香輕輕地吐了口氣。
“怎麼了,裏香”
“嗯”
“為什麼吐氣呢”
“嗯”
實在搞不明白。抬頭確認了一下母親她們。好像閑談還在繼續。樣子都高興得很。一副歡騰的模樣。
我在裏香的旁邊坐了下來.
“那個,裏香。說些什麼吧。因為我會認真聽你講的。也許不能很好的回答,但是作為一名聽眾我還是合格的。”
說完,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裏香把我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疊在她的手上。然後握了下去。不知為何手很自然地包住裏香的手回握著。母親們的長談還在繼續著。一直一直說下去,我這樣期望著。那樣的話,就可以一直與裏香的手貼在一起。
“我,因為一直在醫院裏。有點害怕”
“害怕?”
十分意外。害怕這樣的詞藻是最不適合裏香的。但是看到的裏香的確是一副緊張的神情。
“如果離開醫院,有點害怕”
我在拚命地尋找該說的話。淨是在緊張,完全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啊啊,糟糕。母親她們的交談結束了。正朝這邊走過來。焦急。困惑。再過一會母親她們就要走到了。就會看到我們牽著的手。我倆趕緊鬆開握著的手。就在那一瞬間,我終於開口說了。
“我會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所以別害怕”
“真的嗎?”
裏香問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我斬釘截鐵的回答到。
“真的。說好了”
啊啊,終於說了。
裏香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走吧,裏香”
我先站了起來,向裏香伸出手去。
“快,抓著”
“謝謝”
裏香握住了我的手。我倆的手緊握在一起。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瞬。這樣的話,母親她們應該也不會發現的吧。我拎起了嵌有粉紅色條紋的小包。非常的重。因為裏香把一直擺在房間的書放了進去。雖然重,但是心情很好。
我和裏香的視線接觸了一下,走了出去。
朝著醫院門口的方向。
肩並著肩,穿過了在眼前打開的自動門。
今天,我和裏香出院了——。
夏目以一副恩人的樣子自居著說到。
“我讓你們的出院日安排在了同一天。因為我關照了幸田先生。喂,戎崎。知道什麼叫恩惠嗎。還有感謝的詞彙。感激也是可以的。還有感動得淚流滿麵之類的。我說,戎崎,你應該有什麼要對我說吧,別客氣盡管說出來吧。”
那個混蛋醫生,直到我出院的前一天,一直重複著那樣的話。每次,我都是咬牙切齒地說“十分感謝,承蒙先生關照”之類的違心話。畢竟如果讓夏目不開心了,那家夥是很容易讓我倆的出院日岔開不在同一天的。
真是的,那個可惡的醫生。
直到最後的最後,一直都十分厭惡的家夥。
如約定一樣,我決定帶裏香去賞花。因為在出院的時候花兒已經開滿了枝頭,所以趕緊製定了賞花計劃。櫻花凋謝得真是快啊。
裏香搬的新住處和我家的一樣,是街上的房子。雖然還想住更漂亮一點的,但是對於別的地方來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十分稀奇的了。
“歡迎啊,裕一君”
裏香的母親迎了出來,微笑著打開了玄關。
“裏香在二樓”
“啊,好的”
低著頭,把我讓進了屋內。果然是很古老的房子。這可比我家的還要陳舊啊。台階的邊緣已經被磨得圓滑了。因為門是開著的,登上台階立刻就知道是右側的房間。
“我來接你了哦,裏香”
站在房間一角的裏香,正望著書架。其他家具都還沒添置,為什麼就放有書架。在想著首先會買書架果然是裏香的風格的同時,我開了口。
“在幹什麼呢”
“嗯,在看”
“看什麼”
“書”
理所當然的回答。雖然是很大的書架,但是已經擺滿了書籍。都是些很古舊的書,其中甚至有褪色的連書名都看不清的。
“這些,都是爸爸的嗎”
“沒錯”
“真多啊”
“這裏大概隻有一半吧。盡管買了最大的書架,可還是一下就塞滿了”
我又仔細地看了一下書架。芥川龍之介的《杜子香》映入了眼簾。上麵數下來第二排架子。左邊數過去第七本。十分古老的文庫書。啊啊,對了。一切都是從它開始的。第一次去見裏香的時候就是拿著這本書。
“我,大概要死了”
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裏香在笑。
“已經注定了”
“如果真的是做好的事的話,是最幸福的。我想母親會原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