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月的冬。
已經兩個禮拜沒有陽光了，天陰霾的不像話。蘇續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他溫熱的體溫和淺慢的呼吸霧濕了幹淨的玻璃。“蘇續，吃午飯了。”年輕的護士小姐小心翼翼地叫喚著他，匆忙地將午餐往桌上一放，急促而別扭地對蘇續笑了笑，轉身出去了。很不錯的飯菜。蘇續淡淡地瞥了一眼，繼而回過頭繼續望著窗外。窗外是寬闊的操場，穿著病服的病人歡快地在操場上鬧騰著。他們或拿著朵花癡癡地笑著，或一邊叫嚷著一邊互相追逐。純真而快樂。蘇續凝神望著，淺淺地笑了。同一時刻，言夕同樣望見這一幕。但他漂亮的瞳孔裏止不住地洶湧出厭惡。如果不是晴蓮苦苦哀求他，他這輩子都不會踏進這個讓他反感至及的地方。“一群瘋子！”他煩悶地皺了皺眉頭。大門口，幾個大字閃著詭秘的紅光。
‘ＸＸＸ精神病院’。
“夕，別這樣…”晴蓮看著他，滿臉無奈。“晴蓮，這是最後一次。”言夕陰沉著臉，不耐的開口。“是是，走吧。”晴蓮歎了口氣。
在這裏，時間是沒有概念的存在。你不需要為別人做什麼貢獻，或者如何努力。你隻要還活著就行了。你被赦免了一切，或者說，你已經喪失了作為人的一切權力。他們要的，隻是讓你成為一個不吵鬧的活死人。所以，當蘇續身後的門再次被推開時，他完全沒有在意。是的，根本沒有在意的理由。所以，當晴蓮推開門，他和言夕看到了背對著他們的蘇續。不論是晴蓮，或是第一次見到蘇續的言夕。那一刻，都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虛無，彌漫在光線黯淡的屋子裏。明明是真實存在的身影，卻恍如從另一個世界投來的幻象。“小續！”晴蓮撲過去，用力地抱住那個身影，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小續，小續…”他泣不成聲地一遍遍喊著。懷裏的蘇續輕顫了一下，猶豫地開口：“晴…蓮…？”“是我！是我！”晴蓮沒有絲毫遲疑的回應他。蘇續的手慢慢地握住腰間的雙手，而後始料不及的忽然快速地把晴蓮往玻璃上一甩。一聲短促的悶響，晴蓮的頭重重地砸在厚沉的玻璃上。他的身體慢慢滑落，身後是碎裂得密密麻麻的玻璃，如同一張帶血的巨大蜘蛛網。“啊哈哈…死了死了…你們這些騙子、變態。都去死吧！”蘇續瘋狂地笑了起來，聲音刺耳而尖利。“晴蓮！”言夕衝到晴蓮身邊，托起他的頭。“喂，晴蓮！”他衝聞聲趕來的醫生大吼：“快救他！”四個醫生，迅速分成兩組。一組搶救晴蓮，一組抓住蘇續企圖穩定住他。蘇續劇烈地掙紮著，兩個醫生隻能勉強按壓住他，卻再騰不出手拿針。言夕“操”了一聲，起身狠狠地朝蘇續肚子上踹了一腳。蘇續抽緒著彎下腰，醫生趁機給蘇續打了鎮定劑。
塵埃落定，一片狼籍。遠出傳來了隱約的歡笑聲和哭喊聲，它們和那些氣味及渾濁的喘息聲交雜在一起。一切的一切，像把揮發著鏽味的鈍刀般一下又一下地捅著言夕的感官。在深深淺淺地穿插中，傷口處似乎帶出了粘稠卻看不見的液體。他掐著喉口，幾乎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