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月華如水。鬥嘴鬥累了的兩個人懶得開燈,懶得換衣服,連床都懶得上。直接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靠著沙發。郭帆撇撇嘴,不著痕跡地朝佟少澤蹭過去。蹭近了,又不著痕跡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修長有力的手指抓住郭帆的胳膊,把他拽進懷裏。呼吸相聞,氣息溫熱。郭帆一時間意亂情迷,心思柔軟,防線鬆懈:“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出軌了。”
“嗯?”佟少澤鳳眼危險地眯起來。
某人尚不知身處危險之中,依然委屈地交代:“誰讓你這些天連個屁都沒有。我想了,比你優秀的人有的是,我何必一棵樹上吊死?俗話說得好,沒出過軌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
佟少澤沉默了片刻,優雅低沉的歎息響起:“小蓮,我對你是不是太溫柔了?”
“屁。”郭帆幹脆利落。
“我覺得我對你太好了。我應該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知性而優雅,成熟而狂野,魅惑而危險的男人。”
“不好意思,”郭帆捂住胃,做痛苦狀:“少爺是在形容你自己嗎?我晚飯沒吃好,別惹我難受。”
佟少澤在月光裏看郭帆的臉。年輕美麗,皮膚光滑,沒有一絲瑕疵,處處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如此美好。他摘下眼鏡,手指輕輕撫摸著郭帆嫩滑的臉,目光專注而深情。郭帆被他月色一般光華流轉的目光迷住了,一動不動,任由他的手指放肆地在臉上,脖子,鎖骨處撫摸著。一路向下,解開衣扣,在象牙色的胸膛上肆虐著。郭帆□□一聲抓住他的手:“你才下飛機,累了吧……”
“沒有,我好得很。”佟少澤笑著湊過去,吻上了他的嘴唇。唇舌交纏片刻,額頭抵著額頭,佟少澤的聲音低啞疲憊:“小帆,我這幾天真的很想你……”
郭帆鼻子一酸,又差點落下淚來。他自己又何嚐不是?經曆了這些日子的分離,蘇言橫空出世插上一腳,讓他認清了自己的感情。不想再曖昧來,曖昧去,或者說,不想再曖無意義的昧。他徹底了解了自己的心,曖昧隻能是這份日漸明朗的感情的一種調劑和情趣。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報個平安,也好讓我放心啊。”郭帆低聲抱怨著。佟少澤在他的耳垂上輕吻:“你不也沒給我打電話。”
“那怎麼能一樣呢……”
“為什麼不能一樣?”佟少澤摟緊了他:“我想你,你不想我?”
郭帆頓了片刻,還是誠實地回答:“想。”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主動打電話,告訴我,你想我?”
郭帆想習慣性地說“那怎麼行”,卻如鯁在喉。
佟少澤溫潤清亮的眼睛望著他,似乎在給他一種麵對現實的勇氣和鼓勵。
是的,有什麼不行。自己既然已經承認了這份心意,這份感情,為什麼不能主動一點去爭取呢?為什麼,每次都是要被動地等待著,讓佟少澤主動,付出呢?
在感情世界裏,沒有誰是勝利者,也不應該有誰,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有些人以為對方更在乎自己就是贏了,贏了什麼?
愛,隻能用愛來交換。
郭帆說:“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佟少澤說:“不用道歉。還有好幾十年呢,欠我的,慢慢補回來。”
“誰欠你了?你當初還大老遠撇下我出國了呢。我哭得那個慘,你也不心疼……”
“你怎麼知道我不心疼?”溫柔地吻再度落下:“我心疼得都快窒息了。疼了這麼多年,終於,又能這麼抱著你了。”他微微笑了:“真好。”
郭帆靠在他溫暖寬厚的肩膀,也微微笑了。
是啊,真好。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同一秒鍾,你在這端吃飯,他在那端睡覺。你不知道別人都在做什麼,別人也不曉得你的生活軌跡。但總有兩個人,或在一開始,或是一轉身,一個眼神交會間,不期而遇,華麗邂逅。然後你們的人生開始有了交集,就從這一刻開始。
陸隨雲邂逅了侯世文,裝瘋賣傻辦家家酒,怡然自得,我有我快樂。
宛華邂逅了畢竟然,打是親,罵是愛,鍵盤搓板鐵鍋蓋。
蘇言邂逅了青蓮,說不明白前因後果,前塵後世。是落寞心酸,還是淡淡的期待。
佟少澤邂逅了郭帆。很久以前,奶娃娃有著黑豆似的眼睛,笑起來可愛地一彎。很久以前,他背井離鄉,奶娃娃變成了小小少年,拽著他的衣襟不撒手,哭得淚眼滂沱。
佟少澤想,再過很久以後,他回憶往事的時候會說:很久以前,有這麼一個小小少年,在一個有著美麗月色的夜晚,紅著臉對他說,我愛你。
然後當年那個小小少年,就會依舊紅著臉錘他,說,口誤。
誰能陪著誰,陪多久,都是前世注定,邂逅今生。不管經曆萬水千山,滄海桑田,我見你,依然是你。你是這天地世間,唯一的永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