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暖的日光下,一個身影穩穩飄落在二人前方三丈遠處。
他身著一襲素白長袍,看起來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十分高挺,較之葉驚雨還高了寸許。皮膚白皙,臉頰消瘦清秀,一頭烏黑長發披散垂落至不含半點多餘脂肪的蜂腰上,配以微笑間那一撇微微上翹的胡須,說不盡的瀟灑寫意。
在他的身後斜背著一柄狹長得出奇的兵器,看身形之狹長似乎是劍,可看鞘頭的形製又仿佛是刀。
在沒有風力的情況,他胸腹間的衣袂微微鼓脹而起,並朝後方飛揚而起,顯然是先天真氣已修煉到一定階段的征兆。
風、葉二人因承受不住從對方身上不斷透過來的凜冽氣勁,轉身就想溜走,卻沒來由地生出退路已被封死的可怖感覺。
此時,李開山掠出客棧,一見到此人立馬屈膝半跪,同時臉上浮起一絲輕鬆表情,恭敬道:“鞭使李開山,見過堂主!”
那人朝李開山微一頷首,淡淡道:“開山,這裏有我,你去一旁療傷吧。”
李開山應諾一聲,向後退入客棧大廳,原地盤膝打坐起來。
那人長發下一對深邃的眼眸朝風、葉二人投來,並在他倆身上來回打了一轉,微笑道:“我叫顏慕白,是合一通臂門的兵器堂堂主。開山是我麾下五使之一的‘鞭使’,看兩位小兄弟如此年輕,卻能將他擊傷,這份武道上的潛能當真不可限量。”
一想霸道慣了的葉驚雨被對方無形中的氣勢所震懾,強自壯膽道:“呸,誰跟你小兄弟!你也是來搶界皇訣的吧?都不是什麼好鳥!”
顏慕白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朗聲道:“說‘搶’字著實過分了些,此書關係重大,倘若落在歹人手中,恐怕會對天下蒼生帶來巨大的災禍。兩位的潛質雖然不差,可惜尚欠火候曆練,眼下要保住此書恐怕不是易事。所以,在下以為此書由本門代為保管最為妥當。”
風野良忍不住冷哼道:“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如果我覺得這客棧的老板不足以保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將他的財產全部納為己有,然後美名其曰代為保管?如果是的話,那跟天域魔宮的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顏慕白似乎沒想到風野良會這麼說,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搖頭道:“事關天下安危,兩者怎可相提並論?”
風野良道:“那行,就算我把界皇訣交給你保管,你能保證它不落入天域魔宮的歹人手中?”
顏慕白拍了拍身後長兵,傲然道:“本門高手如雲,定無差池。”
風野良不屑道:“定無差池?你憑什麼保證?”
顏慕白淡淡道:“就憑我身後的這柄長刀。”
說起這柄長刀可是大有來頭,乃是前朝禁軍“雲騎衛”所用。它是采苗山精鐵所鑄,又稱“苗山之刀”。後來因為要避諱龍漢苗帝的名諱,這才易名為“矛刀”。
此刀身長三尺八,柄長一尺二,身型極為修長,既可作刀劍之削抹劈刺,也可做槍矛之攔拿圈紮,是合一通臂門的獨門兵器。
江湖格鬥不比戰場搏殺,尋常刀客通常都喜歡用一臂至一臂半長的單手,這樣出刀快捷,收刀也不會拖滯。在刀頭舔血的江湖中,能不顧常理,使用這種五尺長刀的人,不是找死的,就是一流的刀客。
很顯然,顏慕白不是前者。
風野良心頭猶如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嘴上尤自強硬道:“你雖然厲害,可比起魔宮的頂尖高手來還差得遠呢!這種保證還是說給三歲小孩聽吧!”
顏慕白不再說什麼。
他左肩胛骨上的關節驟然一縮,整條左臂竟然從身體與縛刀帶之間的狹小空隙中脫躍而出,那條原本將刀與身體斜綁在一起的帶子往下一落,變成整柄長刀刃上背下地橫在腰間。所有這一係列動作在瞬間完成,沒有半點阻滯,驚顯出他過人的柔韌性。
更驚訝地還在後頭。
按理說如此長的刀很難從腰間拔出鞘來,即便拔出來動作也定然不太雅觀。可是顏慕白左手輕按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往上抽出一截,隨即左手離鞘握住刀身再度往上一抽,接著右手輕描淡寫地向前一探搭住刀柄,“鏗鏘”一聲令最後一截刀身離鞘。
他拔刀的時間並不短,完全給予別人充足的突襲時間。風、葉二人本可在他抽出刀身前發動攻勢,但是對方抽刀時的動作宛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破綻可尋,令二人生起一種茫然不可知的恐怖感覺。
猶豫片刻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整個刀身完整抽出。
顏慕白右手緊貼刀盤,左手虛握柄尾,狹長鋒利的刀尖遙點二人之間的空隙處,緩緩道:“二位,得罪了。”
聲未落,腳下一搓一蹬,幾個起落間橫掠過三丈多遠的距離,瞬間騰臨二人頭頂上方。二人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赫然被一陣耀眼的日光給灼痛了眼睛,登時心叫不妙!
這顏慕白竟是實戰的大行家,不僅抽刀令人炫目,就連出刀的位置都已在暗中計算清楚。他故意選擇背靠太陽的一側,對手若在此時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等若一條案板上的魚肉,仍由自己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