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能為力就要罵我和妹妹嗎?怎麼不罵弟弟?”傅瑩雪小心翼翼地說著,她不想反駁母親,但是又無法接受。
傅瑩雪的母親苦笑著:“我說了這麼多不是想給你爸爸開脫什麼。因為你也大了,就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你父親其實並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好。”
“可是你為什麼不開導他呢?”
“怎麼開導?”母親看著傅瑩雪:“這種事情如果他自己想不開的話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永遠都不見起色的生活,突然離世的父親以及膝下三個不懂事的孩子壓垮了他對生活僅有的一點希望。”
“可是這些年你不是一樣挨過來了。”
“如果我再倒下了,你們怎麼辦?”傅瑩雪的母親低下頭:“我也想過放棄,也想逃走。可是看著你們三個我真的是舍不得。”
“對不起,媽媽。”
“無論你怎麼看待這個家,媽媽永遠都不會怪罪你,因為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孩子。”
看著母親慢慢地走回病房,這個單薄卻挺拔的背影用自己的縛雞之力撐起了缺少脊梁的家,很難想象,這些年她到底經曆了多少的苦難。我愛這個家,但是我憎恨那個必須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如果不是你,母親又怎能受如此苦難。關於他所有的回憶都是漫罵和冷落,所有的自尊都伴隨著成長一點點地枯萎、消散。現在他可能真的要離開了,但是自己卻高興不起來,曾幻想的喜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憂傷宛如月見草一般悄然的綻放,不奪目卻讓人難忘。
傅瑩雪看著手機,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再打個電話。
“小雪,你回病房看著點,你爸爸打點滴呢,我去看看還有沒有錢了。”
“媽,他……我爸爸能好嗎?”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傅瑩雪坐在床邊,盯著點滴無聲地慢慢滴落。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和父親說點什麼,許久未曾單獨相處和一直都不曾友好的相處方式讓父女二人越發的生疏。
“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吧?”
傅瑩雪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隻好衝著父親蒼白的臉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父親轉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窗外:“你媽呢?我想回家。”
“病還沒好呢,怎麼能回家呢。”
“你們爺倆聊什麼呢?”傅瑩雪的母親推門走進病房,隨手拽過一把椅子:“老傅,感覺怎麼樣?”
“我想家了,咱們回家吧。”
“等你病好了,你想去哪裏都行。”
傅瑩雪的父親勉強的笑了笑:“無常大人來找我了,估計我這一輩子也快到頭了,這些年你好不容易攢下點錢,就不要再浪費在我的身上了。”
“別瞎說,無論有沒有錢,咱都得先治病。”
“我的身體什麼樣就算你們不說我自己也清楚,”看著自己的老伴,傅瑩雪的父親長出了一口氣:“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害你沒過上好日子。”然後扭頭看著自己的女兒:“爸爸對不起你們姐弟三人,我沒想過有一天你們會原諒我,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好好照顧你媽和弟弟妹妹。”說完自己笑了笑:“一轉眼你都長大了,我真是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既沒有照顧好你媽,也沒有照顧好你們。”
“爸……”眼淚瞬間滑過臉龐,傅瑩雪說出了好些年都不曾喊過的稱呼。
“老伴,去辦出院吧,我想回家吃你包的餃子。”
“可是老傅,你的病……”
“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挺好嗎?還能吃餃子呢,沒準我回家還能喝一杯呢。”
看著父親勉強的微笑,傅瑩雪悄悄地退出了病房,找到了負責她父親的醫生:“我爸爸的病能治好嗎?”
“我都跟你們說了好幾次了,他現在是肝癌。因為他長年累月的喝酒,肝髒功能在不斷的減退,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藥物維持,並期許它可以慢慢的恢複,具體能恢複到什麼程度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辦法保證。他剛來的時候我跟你母親說過,要是回家吃藥也不是不可以,最重要的是病人的心態,但是你母親說要住院的,所以我們隻能是盡最大的努力治療,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