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得太快了,蕭陽沒有絲毫的準備,那就發生在蕭陽的腳底下,蕭陽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沒有一點多餘的時間做出躲避,迎個正著,“刺啦、刺啦、劈劈啪啪”的一片斷裂垮塌聲響裏,蕭陽正在拍攝著的一場戲的搭建場景瞬息之間分崩倒毀,蕭陽整個人即刻掉落埋沒到了一堆竹杆木板下麵。
“蕭陽!”
“‘老三’!”
“‘雲濤’!”
片場頓時呼喊聲,奔跑聲一片,這是一場蕭陽獨自一個人的表演,遠景拍攝,工作人員也好,另外的演員也好,都置身在了導演的鏡頭以外,換句話說,也就是大家都離蕭陽離得算遠。
最先衝到事故地的是動作組的師傅,麵對著滿目“廢墟”,迅速的搜尋蕭陽。
“蕭陽!”
“蕭陽!!”
“蕭陽!!!”
憑著蕭陽跌落位置的判斷,師傅們邊大聲的喊著蕭陽的名字,邊下手掀動搬開垮壓物。
“老天!”
“天哪!”
當蕭陽終於顯露的時候,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抽氣了!
太過慘烈!
折的裂的竹條板材對蕭陽的身體表麵劃破擦破的部位無數,臉麵、脖子、胸口、手臂、腿……
大家都看得清楚,也馬上意識到,這一次,蕭陽傷的最厲害的,應該就是雙腳了。
“別動他!去找整塊的木板來!快點!”
動作組有經驗的師傅冷靜的處理著。
“導演,要趕緊聯係骨科醫院。”
副導演立即跑一邊去打電話。
導演守在蕭陽的身邊不斷的叫著蕭陽,“蕭陽!蕭陽!聽得到嗎?”
其餘的眾人圍了個大半圈圍了一地,最先的驚駭,然後的怔忡,眼下的默默,突然事故,事故突然,大家夥心裏都知道的,這樣的禍事其實每一次的拍劇出演都會有碰上的可能的,正式開拍之前,蕭陽是在場景中走過戲的,當時安安全全,無風無浪,哪料得到,之後會成這樣?
大家一齊在心底裏為蕭陽祈禱,祈禱天佑善人,早渡災劫。
蕭陽一直都沒有蘇醒的反應,就一副大家看到時候的姿勢暈迷著,破損的傷口血液流淌,蕭陽戲裏的服裝為深灰褲子米白襯衫,早已經片片豔紅浸染。
匆促就地取材做的簡易擔架做好了,師傅們極其小心的把蕭陽抬放到了擔架上,孟海東脫了自己的上衣給蕭陽搭在身上,易傑也脫下了外套蓋在了蕭陽的腰腿處。
導演示意趕快的把蕭陽抬往送醫,交待著副導演和孟海東,“我跟著去醫院,老衛你料理好這裏把大家帶回住地,海東照顧好大家,聽副導的安排。”
“好。”
“知道。”
副導演衛東成和孟海東正色應答。
蕭陽昏沉未醒的讓導演孟川和劇組同事送往去醫院,蕭陽是一路上人世不知,孟川是一路上凶吉不料,一切來得速度太快了,根本容不得有什麼回顧思索,腦海裏浮現的還是蕭陽兩個小時之前那歡蹦亂跳嘻嘻哈哈的樣子,眼下,不響不動無聲無息的躺在木板上的身體,孟川內心滿滿的全是擔憂疼惜。
送院的過程在時間上來說算得是非常的快速的了,但在蕭陽被醫護們急急跑動地推著,一直推進手術室看不見以後,孟川導演坐在了手術室門外的坐椅上,沉默著。
孟川突然的就忐忑起來了,不是為劇組,單單隻為蕭陽。如果自己的眼睛這一時間段之內都沒有欺騙自己,那麼蕭陽的情況,最嚴重的,毀壞的,是雙腳,不容樂觀。
孟川現在已經拋開了自己作為劇組導演的身份了,僅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守候在醫院手術室的門外,憂慮著手術室門裏麵那個正在進行著救治的孩子。
但願會得到令人喜悅的結果。
手術進行的時間比孟川預計中的要長得長,孟川的心也隨之越懸越緊,等待本身就是一個折磨人的詞彙,進行等待就完全是一項磨練人意誌力的事情,孟川拍過類似於此的劇集橋段,但從來沒有切實親身經曆過,讀到,看到,孟川隻能憑借想像力去盡可能的接近,而現在,孟川幾乎每時每分都能生發感觸,時間因為等待而越發漫長,等待因為時間而越發煎熬。
“孟導,迪娜姐來電話說他們快到醫院了,我到門口去接他們。”
阮欣瞳的聲音拉回了孟川的遊思。
“哦。好。去吧。”
孟川答應著,又才開始環顧了一圈周圍,一齊送蕭陽來醫院的人都在,大家都在跟自己同樣的在等待。
彼此對視,皆懷鬱挫。
樓梯響起一串的逐級踩踏的腳步聲音,很快的,迪娜、國振東、王平、阮欣瞳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孟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迎向正朝著手術室這邊過來的四個人。
迪娜一身掩飾不了的焦急,連發出口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變調。
“手術還沒有結束?”
手術室門頭處的紅燈依舊著亮,但迪娜還是問了,如果不這麼問,迪娜真不知道開口該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國振東把手放在迪娜的肩頭輕輕地拍,既然已經趕到了這個地點,既然結果還必須等候,那麼盡量的鎮定下來吧,大家都祈望裏麵的那個堅強青年治療順利。
“先坐下吧。”
國振東讓迪娜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站著,身邊的王平也站著,阮欣瞳陪到了迪娜的身側,迪娜把手伸向阮欣瞳,阮欣瞳接住,回握,坐在了迪娜身邊,兩隻緊握的手都很冰涼,也很用力,互相吸取和給予著力量。
場所再次沉默起來,大家都不知道這種時候還應該說些什麼,好像說什麼都顯得多餘,但是什麼都不說,又壓抑得倍覺凝重。
“哦。”
阮欣瞳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叫了出來。
“什麼?”
迪娜看著阮欣瞳問。
阮欣瞳急切的說道:“蕭陽的家人我們還沒有通知呢,迪娜姐,要不要現在打電話。”
迪娜聽了也是才忽然想到,想了想,抬眼看向國振東和王平尋找建議。
國振東也猶豫,不好決定。
從來了就一直沒有開過口的王平最終拿了大主意,“晚點吧。等醫生出來問清了蕭陽傷的情況,再一並跟他家裏人說,現在蕭陽已經進手術室了,從那邊趕得過來最快也要在明天,明天,早一點晚一點都差不多。”
“嗯。”
迪娜同意。
國振東也沒意見。
孟川和幾個同來的劇級人員不是很熟悉蕭陽的私人情況,沒有發言。
阮欣瞳雖然助理蕭陽將近兩年,但是蕭陽從來沒有提起過家裏邊,甚至連呆在自己家的時候都會很少,阮欣瞳一直隻是有種不妙的預感,這一回蕭陽出事,阮欣瞳從迪娜、國振東、王平的態度上基本能夠知道了,平日間哪哪都陽光四溢外向好動的蕭陽,內心裏其實也是埋藏著有灰色陰霾的別情的吧,越是表麵看上去天真爛漫沒心沒肺,越是內在裏敏感纖細不許輕易被觸碰…阮欣瞳發覺自己也一瞬間沉得下來了,蕭陽就在裏麵,大家就在外麵,一門之隔,阻斷的隻不過是視線,分不開的是大家真真切切的心和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