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醒過來的時候,蘇卿正坐在對麵的藤椅上,支著下巴,看著她。
床上那個美麗的女人,柔和得如蘇河畔的柳,可是骨子裏,又透著孤傲,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涼。
拒人於千裏之外麼?
蘇卿翹起嘴角,然後笑:“好些了麼?”
柳卿點了點頭。
蘇卿不說話,看著柳卿的眼睛。
秋水橫波。
然後朱唇輕啟:“夫人怪我了麼?”
柳卿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當然是願意將蘇卿的言語歸結於無心之過,她不願去懷疑,也不想去懷疑。
蘇卿慢慢的走到床邊。然後彎腰下去,看著柳卿。
看她的眉眼,看她的鼻梁,看她的唇——
蘇卿的手就在這時候滑過柳卿的唇角。
“粘了粥”,她輕輕撚著指端,笑道:“我去給你打些熱水來。”
然後轉過身去。
柳卿還驚詫於唇邊微涼的感覺。
蘇卿今天穿的是蘇繡銀緞暗紋的旗袍,腰處緊裹,修長的腿在跨過門檻的時候因為開衩若隱若現。
那是一具如此年輕的身體,從內到外的年輕著。
柳卿看著她,從心底生出絲絲的抗拒。
蘇卿卻在門邊上站住了,倚著門欄,回過頭來看著她。
“在看什麼?”她笑著問。
紅兒已經一把推開蘇卿進了屋來。
最後自然用不到蘇卿去打水了,她隻是靠著門口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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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婦過門第一日總是難過的。列為宗親宗長們等著她跪拜敬茶,祠堂裏的先人們等著她跪拜。家裏的家法條例即使背不熟也要先熟悉最重要的。
等到拜完宗長們,已經是晌午。過了午飯,蘇卿便開始學習那成摞的家法。
講家法的地方就在柳卿所在的東跨院,柳卿講,蘇卿心不在焉的聽。她支著下巴坐在鋪了錦墊的梨花木椅上,兩腿交疊,側著頭看著柳卿笑。白皙修長的手放在一旁的楠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
這要是換了別家的夫人,蘇卿就等著挨家法了。還是第一條:藐視家法。
可是那個人是柳卿。
講了整個下午,柳卿微微的也倦了。但是該聽的那個人卻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這會兒還是支著下巴看這自己,似笑非笑。
那隻手依舊是輕輕的敲著桌麵。
仿佛是在欣賞一支曲。
周圍的丫鬟們都已經倦了,隻有一個紅兒還勉強像個樣子的在苦撐。柳卿放下家法冊子,道:“大家先下去歇歇,這裏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