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柳卿與母親僵持的幾日裏,柳府上下已經學會了用槍——除開蘇卿。她說了要去學槍,臨了卻隻是到靶場晃了一圈,轉身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不過這個“不知道去了哪裏”的“哪裏”,卻有許多種說辭。譬如棲鳳閣,譬如得月樓,譬如沈專員府上。傳言真假參半,有時她的確是去赴了沈專員的約,有時隻是去了海棠那邊,有的時候則是連海棠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聽說柳家買了不少槍?”
蘇卿懶洋洋“嗯”一聲。
“柳夫人可在意你得緊呐。”海棠酸她,“你真要在這邊等到過年?可有個把月的時間,你忍得了?”
“當然忍不了,我恨不得現在就飛過去。”蘇卿笑眯眯的撐著下巴,佯裝惆悵,“隻是還沒找到借口。”
“要借口做什麼?”海棠一副十分不解的表情,“憑你的恬不知恥,大可先斬後奏。到時候柳夫人問起來,你隻要說一句——”裝出蘇卿說話的語氣,添點膩味,“‘你不在,蘇卿實在是寂寞。’不就了了。”
蘇卿頓時大笑起來。
海棠麵無表情朝她拋了個媚眼:“保準你說完,夫人絕對生氣不起來,頂多是懶得理你。”
蘇卿笑得伏在了櫃台上,海棠也忍不住笑了:“笑夠了吧?笑夠了就跟我說說,那個沈雲瑤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愧是海棠春呐,上海的事就逃不過你的耳朵。”蘇卿笑著酸回去,“早之前的事了。出手教訓過她幾次,結了點怨。”
海棠歎了口氣:“早告訴過你不要——”頓了頓,“算了,已經是這樣了,你自己小心。”
蘇卿笑盈盈地回答:“曉得了。”
下午的時候,柳卿報平安的信送到了。信裏說了趙老夫人沒有大礙,不過她仍然打算住到過年。別的實質性的內容就沒有了,隻在最後寫了一句:不知府中一切如何。
柳管家老老實實拿去給沈雲瑤和蘇卿看了,而後詢問她們要回什麼。府裏的雜事他做主寫了三兩句,提到了□□的事。沈雲瑤那邊講了一點生意上的事,告訴她不必擔心。輪到蘇卿的時候,她笑眯眯地告訴柳管家:“我這邊就算了,沒什麼事好說。你就隨便寫一句,比如‘三夫人一切安好’。”
柳管家照實寫了,貼好郵票送去了郵局。
過了幾天,郵局送來了趙家老管家寄來的信,指名要柳家三夫人看。柳管家拿著那一摞的信,盡數交到了蘇卿手中。看郵戳都是同一天寄出,蘇卿拆開看了,內容也盡數相同,隻講了兩件事:
柳卿不肯跟她斷絕關係,趙老夫人不肯原諒女兒,至今仍不願和她相見。
信末,老管家寫:老朽不知您和我家大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您在一日,夫人和小姐就爭執一日,母女嫌隙就增一日。老朽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夫人和大小姐,不要再纏著大小姐了。
同一段話寫了九封信,蘇卿看了九遍。
丫環站在一邊,偶爾好奇的朝桌上瞟一眼,瞟了幾次看不真切,隻好作罷。蘇卿放下信,她便等著蘇卿站起來或是吩咐她做什麼,等了好久,蘇卿才莫名其妙的問了她一句:“今天十三了吧?”
丫環連忙回答:“是,還有兩天就是立春了。”
“難怪天氣都暖和多了。”笑,“去幫我把二夫人……”頓了頓,“請過來。”
下人們都留在院子裏,蘇卿幫沈雲瑤倒上茶,推到她麵前:“二夫人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