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煥眉間笑意點點,嘴角揚起笑蓮,隻是這蓮花卻是沾染上了鳩毒罷了,淡聲道:“不用了,起兵之事,他比我可應心多了。若是如願坐上這雲皇之位,有一天我若魂歸黃土,他絕對會取而代之。”說著冷聲一笑:“他現今看似在幫我,父子齊力剿殺雲玄洛,實則是在為他自己將來踏上這帝王路而精心謀劃罷了。”他這個父親無非是在利用他的先皇身份,想要光明正大的坐上這雲皇之位罷了。
這世上人情果真是淡薄啊!
朱靈恭立一旁,看著遠去的封竹和郭安,忽然感慨道:“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您真的甘心讓位嗎?”
雲煥淡淡的瞥了朱靈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一天對我來說目前還遙遙無期,但是雲皇之位卻不是誰人都可以坐得了的。就算我肯,鳳國那位也不肯。”
朱靈伺候雲煥多年,自是明白他口中的“那位”究竟是何人,當下不由遲疑著開口道:“雖說皇位誘力極強,但我還是願意相信王爺對您並非全然的無情,隻要您一日康健,王爺就決計不會有爭奪皇位之心,虎毒不食子,現在想將來的事情,確實是太過遙遠了一些。”
雲煥冷冷一笑,冷意至眼角而消散,嗤笑道:“其實雲國若是有朝一日被鳳國覆滅,鳳影成為天下之主,也並非自此走上火坑,興許那是徜徉大道也說不定!”
癡傻之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正常人的笑裏藏刀,防不勝防!雲玄洛是這樣,淮南王是這樣,可是他們生性嗜強,不宜為天下之主,天下之主當以仁愛治天下,唯有鳳國鳳影方能勝之。
朱靈眉頭微蹙,任由心緒紛飛,問道:“姑且不談天下之事,敢問您可管得了自己的心?”
雲煥目光遠眺,微微啟唇,“心?你指的是什麼?”
朱靈的眉梢染上深深的憂愁,歎道:“您對小五的情愫,難道也能隨著生死消失的無影無蹤嗎?”
“情愫?嗬嗬……”雲煥看著朱靈,抿起蒼白的薄唇,遂輕歎道:“朱靈,人若死了,化為泥土,身已滅,魂已斷,這世間便再也沒有雲煥這個人,那我對雀兒的情也該隨雲煙散了便是。時間長了,她自然會忘了我的存在。”
雲煥說出此番話語的時候,眼中忽然升起了絲絲縷縷的痛!
“您……”朱靈看著情緒不穩的雲煥,忽然雙眸圓睜,不敢置信的失聲呢喃道:“您究竟是怎麼想的?”
雲煥忍下心中情緒,恢複了威嚴,自沉聲而言:“朱靈,該醒了!沉淪在美夢裏太久,勢必會迷了心智,如果你一味沉淪在幻象之中,那就隻能離開我,因為這裏從不留無用之人!”
朱靈仿佛沒有聽到雲煥話語間的冷意,隻是雙眸遊移,搖頭說道:“難道您真的甘心如此嗎?辛苦打下江山,奪回雲國,卻打算在最後將它白白送給鳳影?”
雲煥鳳眼微眯,微透精光,淡淡的說道:“朱靈,如果你能幫我找到有比鳳影更適合的天下之主,我也許會改變心意。”
朱靈一震,連忙咬唇道:“我隻是……”朱靈終歸是說不下去了,她的思緒亂成一團,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
她雖有預感,但是親耳聽到雲煥的坦誠,仍是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盡管她深知雲煥的想法。
他命不久矣,又不願雲國被淮南王占據,所以才會如此,聽來讓人震驚又心痛。
雲煥從朱靈身上移開視線,站起身來,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似彼岸花般邪魅,淡淡的說道:“我自幼和雲玄洛宿命已定,少時也曾跟他一起戎馬沙場,縱使開創了雲國輝煌盛世,卻引來了雲玄洛對我的忌憚。他對我始終是猜忌頗深,就像我知道瑜景宮的小李子是他派來監視我的細作,我也選擇視若無睹,因為我始終認為成大事者,必須要做到六親情絕,有些事不舍便沒有所謂的得。雲玄洛是一個天生的霸主,我落到如今這步田地無話可說。再過不久我就要魂斷黃泉,我隻希望臨死之前還能為這天下做些什麼?”
聽了雲煥的話,朱靈的心反而平靜下來,隻是問道:“我從來不曾問過您,小李子一直都循規蹈矩,您是什麼時候發現他是雲玄洛的人?”
都說最高深莫測的人是雲玄洛,其實不然,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應該是雲煥才對!
雲煥澤唇涼涼,薄唇輕啟,含著一抹譏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監,手心裏滿是練武而成的粗繭,這還不足以引起我的懷疑嗎?”
朱靈揚起一抹笑意,繼而迷茫的看著雲煥,喃聲道:“你早就知道了,可為什麼沒有拆穿小李子,或是……”
“或是滅了他的口?”雲煥低低的笑問。
朱靈一怔,眼中流露出的迷惑一閃而過不易捉摸,說道:“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雲煥側過泠眸,微微斂起眉頭,搖頭笑道:“殺了他,雲玄洛還會派別人過來,既然如此麻煩,還不如直接留下他,也好讓雲玄洛心安!”
朱靈閉上雙眸,複又睜開,轉而問道:“您這一生盡數毀在文太後和淮南王身上,文太後已死,不知您可恨淮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