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離開雲宮,尋我夫君去。”朱雀的聲音聽起來極是溫柔順從,但卻透著譏嘲。
朱雀這話可謂是半真半假了,雲玄洛原本還有所懷疑,可是聽了她的話卻放下了心。
朱雀自是知道雲玄洛生性多疑,所以才會如此,攻人先攻心,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深喑其道。
雲玄洛冷淡一笑,說道:“自你來到雲宮之後,我們似乎還不曾好生談過吧?”
“我還以為故人相見,早已相對無言,不是我不談,是皇上每日政事繁忙,怕是不得空。”朱雀聲音清脆明亮,聲音清柔,如擊玉罄。
“小五,這雲宮可美?”雲玄洛神色間冰冷淡漠,實不知他是喜是怒,是愁是樂。
朱雀豐姿端麗,嬌美難言,“雕梁畫柱,幾步一樓閣,環環相扣,自然很美。”
“為政者,身無良人相佐,卻有宮苑陪襯,如此還算美嗎?”雲玄洛漠然的神色,於他心意竟是猜不到半分。
“皇上問的是景色還是您自己呢?”朱雀氣息溫馨,混和著花木清氣,令人心魂俱醉。
雲玄洛眼神深幽,定定的看著她,說道:“小五,少時朕很羨慕你和雲煥,得見你們並肩而行,朕有說不出的羨慕,那時朕便在想,倘若有朝一日你肯站在朕身邊,朕願拿這天下來換。”
拿這天下來換?他為了天下屢次設計她,他還敢說她勝過這天下?真是可笑。
她低眉淺笑,一派溫順之姿:“現如今你還願意換嗎?”
他反問道:“你願意心甘情願站在朕身邊嗎?”
她低低的笑,帶著一絲灑脫和淡然:“皇上宮中美人眾多,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您的垂愛,又何差我一人?”
他靜靜開口:“宮中美人眾多,卻唯獨沒有朕想要的。”
“皇上忘了嗎?我已身為鳳國之後,並跟鳳皇育有一女,為人之妻,為人之母,怎能有違綱常,做失禮失德之事,惹後人詬病。皇上不怕,我卻承擔不起這個罪名。”此刻的朱雀衣袂飄飄,姿神端嚴,宛如塵世之外的仙人,不惹絲毫凡俗塵囂。
雲玄洛看著她良久,眼神意味不明,驀然開口說道:“小五,雲國素來有規矩,得紅玉鳳璽者,乃為後宮之主,紅玉鳳璽此刻應在你身上吧?”
朱雀一驚,盯著雲玄洛的目光開始變得暗沉深邃起來……
雲玄洛說的沒錯,紅玉鳳璽的確在朱雀的身上佩戴著,那是雲煥所贈之物,原本早已封塵在記憶之中,如今被雲玄洛提及,朱雀一時有些眉色冷幽。
“皇上此話出口,可是想要我手中的紅玉鳳璽?”
“雲煥果真將它重新送到了你手中。”雲玄洛的聲音,平靜的像一潭水,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
她輕笑:“皇上莫忘了,這紅玉鳳璽原本就是我的。”
雲玄洛冷嘲:“鳳國之後,怎堪擁有雲後鳳璽之物?”
感受到雲玄洛燒灼的目光,朱雀淡淡一笑:“不過一塊石頭罷了,皇上若喜歡,給你便是了。”
“在你眼中,它不過隻是一塊紅色石頭,卻是雲宮女子傾盡一生都想握在手間的瑰寶。”雲玄洛的話語似是能夠飄散在凜冽的海風裏,破碎了滿地,經風一吹,也就變成了白色的灰燼。
“這麼說來,那我更不該持有在身了。”話雖如此,她卻並沒有拿出紅玉鳳璽。那是帝後權威的象征,更何況是雲煥給她的,她就算要歸還,也該是給雲煥才對。
雲玄洛看著她,目光渺茫:“小五,還記得你我初見嗎?”
“那麼久遠的事情,早已記不得了。”這話明顯有些虛妄。
雲玄洛不以為意,好像對於她的答案並不經心一樣,兀自說道:“可朕還記得。月色溶溶,宮燈綽綽,倩影婆娑,紅衣翩然。朕見你初麵遠在你我相見之前。”
她皺眉:“我竟不知這些前塵往事。”
“我回宮之夜,雲煥月下撫琴,而你就站在他身側,墨發飛揚,紅衣長衫,似是水墨暈染之畫,隻那麼靜立不動便有九天神韻之色,整個人更是絕塵鉛華。”雲玄洛眼睛看著不知名的方向,眼神冷澈如冰……
朱雀抬起眼,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說道:“過往之事,現如今提它作甚?世事無常,我不最終離開雲宮,隱姓埋名三載,踏足紅塵,宛若零落碾粉嗎?”
他短促的笑了笑,複問道:“朕從不曾問過你,離開雲宮那三年,你可快樂?”
“我發現隻要淡看這世間的貪嗔癡念,視富貴權勢如雲煙,人就便會歡暢許多。”
他竟附和感慨道:“紅塵懨懨,紫陌綿綿,看開諸事,總歸能盡添許多歡欣。”
朱雀自嘲歎道:“隻可歎世間多孬,絳河清淺,現如今兜兜轉轉我還是入了這雲宮,進退不得,步步維艱,這麼看來,還是我命苦,怨不得旁人。”此話多少有些隱射現如今被困雲宮的憤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