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下去吧!”鳳影疲憊的擺了擺手,神情清冷而蕭索,寂寞而絕望。
朱雀抱著雲煥多日,不眠不休,所有人都當朱雀瘋了。
鳳影便每日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陪著她一起,苦著,痛著。
直到那日,朱靈怒了,一把將朱雀推開,扯著她的頭發,將一麵銅鏡放在她麵前。
朱雀茫然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似鬼,蒼白的毫無血色。
她衝著鏡子,露出很淺很淺的微笑,驀然揚起手,狠狠的打碎了鏡子……
伴隨著一聲脆響,鏡中的女人立刻分崩變成無數的碎片。
朱雀低下頭,鏡子碎片映出無數張臉,每一張臉都蒼白的毫無顏色。
她看到雲煥的臉色已呈青紫,淚水滑出眼眶的那一刻,她的手指被割傷,鮮血一滴滴的滴落在鏡片上。
朱靈咬唇道:“小五,死者已矣,你若真的心疼雲煥,就讓他入土為安吧!”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雲煥怎麼能埋在那麼陰冷潮濕的地方,他最喜歡幹淨了,他……”
朱靈惱怒的搖著朱雀,含淚哭道:“小五,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我真的看不出來雲煥為什麼會喜歡你?如果你真的想讓雲煥走的安心,就該振作起來,好好的活著。”
朱雀怔住了,她茫然的看著朱靈,然後將視線凝結在雲煥的臉龐上良久,忽然捂著臉,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肩膀聳動,像個無助的孩子,身體被朱靈攬在懷裏,姐妹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三年後。
身穿龍袍的俊雅男子懷裏抱著幼女,眼神清冷幽寂,遙遙看著宮闈一角,那裏住著一位傾國傾城的素衣女子,三年未曾出宮門見他一麵。
她始終忘不了她求他將雲國歸還給雲煥的時候,他的決絕和無情!
他統一天下,卻因為操勞國事,積勞成疾,多次派人想見她一麵,她卻始終懷著恨不肯相見。
她說至死不見。
至死不見嗎?
咳咳……又是一陣咳嗽,一隻小手輕輕地拍撫著他的後背,稚嫩的聲音開口說道:“父皇,好些了嗎?”
他心存感動,寵溺的摸著她的發:“鸞兒乖,父皇沒事。”長得多麼像她,像她的好,她是這天下最美的女人,鸞兒長大定然不差。
“父皇,母後還是不肯見您。”自打懂事以來,鳳鸞就知道父皇每日都會過來,可是看到的都是緊閉的宮門,於是父皇的身體一****的開始變得消瘦,也越來越不愛笑了,有時候看著她,會像看母後一樣,眼神痛苦而纏綿。
鳳鸞歎道:“您還要來嗎?”她多次勸說母後,但母後是鐵了心不見父皇,她也無計可施了。
鳳影沒回答她的話,隻是將鳳鸞擁緊,縱使阿呆不見他,他也要每日過來,隻因為來見她,等候她,守護她,早已成為他的習慣,如果有一天沒有這麼一個可想,可盼,可等的人,那他隻怕也走到了天色盡頭。
轉眼間又到了雲煥的忌日,朱雀和朱靈將雲煥葬在了國安寺,而朱靈早已削發為尼,常伴青燈,每日為雲煥念經超度。
姐妹再見,端坐蒲扇之上,朱靈念經敲著木魚,一聲聲悉數都敲在了朱雀的心坎之上。
靜坐良久,夢寒在外麵眉目沉靜的向朱雀示意該回宮了。
自打陸遊死後,夢寒大病了一場,然後性子都變了,變得越發的沉靜,越發的寡言起來。
原來所有人都已經變了。
朱雀苦澀一笑,悄無聲息的站起身,打算離去的時候,忽然聽到朱靈開口說道:“小五,雲煥臨死前曾找鳳皇談過話。”
朱雀眉心一跳,問她:“談了什麼?”
“那****也在,鳳皇原本要把雲國交還給雲煥的,是雲煥推辭了。”
那日午後,兩個絕世男子曾有過這樣一番對話,朱靈一世都不會忘記。
“玉璽我不能要。”雲煥說道:“其實這天下應該盡歸你手,我相信雀兒的眼光,你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
鳳影認真的說道:“雲煥,我從未想過有一天要和你爭這天下。”
“因為雀兒?”
鳳影笑了:“天下再好,又怎比得上一個朱府五姑娘?”
雲煥釋然的笑了:“雀兒能得你真心相待,我縱使死了也該欣慰了。”
他輕歎:“你若死了,她會傷心一世。”
“鳳影,別怪她,我和她自小長大,她是一個念情之人,放不下我,可是愛的卻是你,給她一點時間,等她哪一天真的想明白,走出來的時候,那和你便是一輩子。”
“你心裏舍得嗎?”
雲煥笑的飄渺:“有你在,我便舍得。鳳影,我是舍,而你是得。我心甘情願。”
“你將是她一輩子的傷。”鳳影聲音帶著絲絲縷縷的痛意。
雲煥問道:“縱使如此,你可還願意一直守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