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黯然無光,四周樹林在黑暗中影影幢幢,幽如鬼魅。
沈聶衣一路追蹤至此,卻全無那人蹤跡,不由懊惱萬分,隻得返身回自己的住處。
原來他剛才出禦書房時,突聽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倉惶離去,知是有人偷聽,便趕緊追了出來,本來他的輕功超絕,卻沒想到追了一路,竟然將那人追丟了,由不得他不懊惱。可是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到桌上那紙書信上熟悉的字跡時,一向沉穩冷靜的他卻忍不住渾身顫抖來。
隻見上麵寫的是:“一別十載,紅綃對衣哥哥思念萬分,盼與爾再度相逢。昔日不告而別實有苦衷,還望聶衣哥哥諒解。紅綃當年離去之時才知懷有身孕,係聶衣哥哥之親生骨肉,名喚念衣,今已十歲,與聶衣哥哥模樣無二,盼與親父相認。我母子二人現住趙越公子別府,聶衣哥哥若念舊情,明日午時,五裏坡相見。紅綃書筆。”
旁邊還留有一張字條,上寫:“聽聞六弟欲除我而後快,實心傷意冷,在下本欲攜秦小西遠離是非恩怨,但六弟急於相煎,既爾不念兄弟情意,我也不必念舊情手軟。呂紅綃母子及沈統領之父母兄弟現在吾手,若想他們活命,速將李絛項上人頭提來給我,否則隻能與他們地府相見。沈統領乃李絛身邊紅人,相信要他人頭輕而易舉。”
落款是:趙越。
看完這張紙條,沈聶衣的心頓時一片冰涼。
木家莊外有個五裏坡,那裏芳草茵茵,有條清澈的小河緩緩流過,小河旁邊是塊蔥蔥鬱鬱的樹林,是遊人賞景歇腳的好地方。
此刻,沈聶衣就靜靜立在一棵大棵下,望著木家莊與此地相連的一條小路出神。十年前他才十七歲,正是意氣風發少年時,與十五歲的呂紅綃一見傾情,花前月下好了半年之後,呂紅綃不知何顧突然從他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發了瘋般找了很久,卻終是找不到她。沒想到十年之後他已心灰意冷時,她卻又再次出現,而且還說給他生了個兒子。對於她的話,他現在已不想再相信,可是,她說的若是真的呢?她口中的呂念衣,若真是他的親生兒子呢?他能狠得下心讓趙越害死他們嗎?
還有他的父母和沈聶心,昨晚他便飛鴿傳書回聶家堡,得知的消息便是,他的父母被一位叫趙越的公子接走了。沈聶心那天恰好回了沈家堡,也一並跟著去了。
想到這裏,沈聶衣不由握緊拳頭,心裏一陣陣發寒。
耳邊卻傳來一陣馬車碾路的聲音。他的心砰砰跳了起來,雙拳握得更緊,卻倏地斂了怒容,眼神卻更加幽遂,抬頭向那邊看了過去。
一輛黑色的馬車正沿著蜿蜒的小路不緊不慢駛了過來。馬車前頭坐著兩個人,男的白衣如雪,女的紅衣似火。距離雖遠,沈聶衣卻已認出,那白衣男子正是趙越,而他身邊那紅衣女子的身姿,雖相隔十年,他卻仍能一眼認出是昔日離他而去的戀人呂紅綃。
他的心又開始微微顫抖。全身的神經都已繃緊。
這一戰,不知孰勝孰負?
“趙越,你在畫什麼東西?”
我過來給趙越送補湯,卻發現趙越俯在桌上畫畫,便好奇湊過去看。趙越趕緊抬手遮在我的眼前,一本正經說道:“不許看,我還沒畫好呢。”
我撇了撇嘴,將補湯放在一邊坐下,“不看就不看,本姑娘用腳丫子也猜得出來你畫的是什麼鬼東西。”
不過他那副模樣還真是既可愛又迷人,若不是想裝得端莊淑女一點,我早就撲上去啃他了。
看著他俊雅的側臉,想著他對我的柔情與體貼,心裏覺得暖洋洋的,若是能和這溫潤如玉的美男子這樣溫馨地度過一生,我這輩子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趙越一邊畫一邊笑道:“那你說說,我畫的是什麼鬼東西?”
我手托腮上想了想,猜道:“以你的個性,應該喜歡畫花,不過要是用逆向思維來思考的話,你畫的應該是動物,不是地上跑的便是天上飛的。”
趙越聽了我這番話忍俊不禁,“你說話還真是有意思,不過算你瞎貓撞上死耗子,勉強猜對了。”
我洋洋自得道:“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秦小西的IQ是多少。”
趙越側頭對我燦然一笑,問道:“你剛剛說的逆向思維是什麼東西?還有那個什麼愛扣是什麼?”
我下巴向上一揚,很拽地說:“這個隻有我這種聰明人才會懂,就算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明白了,還是算了吧。你畫好沒有,我想看看你畫的到底是豬還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