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天,應該說,東陵靉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是以這樣的心情迎來這一天。不知道他不是穀底少年時,她呆呆地,一心隻望著他;知道真相之後,傷心、彷徨、排斥、無措,無論哪一種心情都是與現在背道而馳。哪怕隻是在一月之前,她也不會料到,自己竟然會這樣平靜,期待,幸福地坐在他的寢宮裏,隻等他推開那扇門,帶她走進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世界。
溫融也知道,門的那邊,坐著他最珍愛的女子。她麵容姣好喜服著身,含著那顆象征著他們美好生活的紅棗,低著頭,靜靜等他。他緊張到顫抖,站在門前,將她的每一種表情都再回想一遍,終於,伸手推開了新房的門。
這真是來之不易的洞房。從大婚到現在,由夏易秋,已是一個季節那麼遠。他脫掉繁重的禮鞋,踩著白襪一點聲響都沒有地走到她麵前,伸手托起她的頷,雙目相視的一瞬間,竟也紅了臉。
他在她身旁坐下,緊張得手心出汗,不知該如何開始。
屋內紅燭燃燒,燭油沿著燭身緩緩流下,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緩緩而熾熱地流淌。她忽然轉過臉來看著在一旁局促的他,他一驚,被她赤誠的眼神弄得更緊張。她卻淡定,將含在嘴裏的那顆棗吐出半顆來,囁喏著聲音對他說:“喏,如意棗。”
他呆呆地望著她塗過胭脂的紅唇,大婚時,她也是這樣的大妝,可那時看,隻覺是小姑娘偷抹了阿媽的紅妝,但現在,這雙唇卻像烈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心。他再等不了,按住她的雙手,緩緩地湊上去咬住了那顆棗,然後,溫柔而渴望地吻住了她的嘴。
他想,東陵靉,我終於把你印進了我的生命裏。你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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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房過後的早晨,按禮數夫婦二人是要向君上王後請安的,可這都日上三竿了,裏頭的人似乎都沒有動靜,一屋子的下人站在外麵,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裏麵的人睡得靜謐香甜,絲毫覺察不到外頭的動靜。還是東陵靉首先轉了醒,聽見門外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翹起身子來看,卻被溫融一把抓了回去,他眼還未睜開,卻命令她道:再睡會兒。她低眼瞅見他裸露的胸膛,昨晚的情景又再浮現眼前,臉霎時紅得像燒了起來,立刻推開他一咕嚕爬了起來,赤著腳走到梳化前,讓自己冷靜一點。
溫融這才醒了,翻過身見她赤腳站在那裏,微微笑道:“也不怕著了涼。”
說完起了身,拿了床下與自己的那雙鞋並排擺著的大紅繡鞋,按她坐下,親手替她穿上。她望著他的頭頂,卻好像能看到他穿鞋時認真的表情,不能自已般將手撫上了他有些鬆散的發,唇角露出笑意。
他替她穿好了鞋,回身又去拿外衣給她披上。
東陵靉於是對外頭吩咐道,殿下起身了,都進來吧。
外頭守著的一幹人這才陸陸續續地進來,端水的端水、送衣的送衣,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色,尤其是蔻笙,一見到東陵靉就樂得合不攏嘴,笑得東陵靉麵色赤紅。
二人梳洗穿戴之後便去藤青宮請安,溫賢與衍後已等了好久,對於這樣的遲到,衍後倒是不責備的,反而對東陵靉更加親熱。隻是溫賢臉色總是冰冷,也不說開心,也不是不開心,總是事不關己的態度。
溫融對於父親這樣的態度是心知肚明的,他們之間的嫌隙,從溫漣挨那一箭開始,便越扯越大,到今天,再加上籠絡仕子的名聲,恐怕他這個父王對自己是再也無法放心了。但他也冷靜,無論什麼局勢都好,都擋不了他即位出水、稱霸天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