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殯葬之禮過後,各宮便又開始忙碌另一件喜事——新王登基。是,溫融……出水國的天之驕子溫融,就要登基為王了。
送來讓我試穿的衣服首飾也是堆了一滿屋子,可我終日隻是在窗前坐著,腦子裏什麼都不想,隻看著外頭被陽光照耀得發光的樹葉發呆。忙得兩腳都不著地的溫融,隻有晚上才有停歇的時候,不過他回宮時,我早已睡下。如此來去,將近四五天時間,我都不曾與溫融碰過麵。
登基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這****也是坐在窗前看正在院子裏打理荷花的宮人們,外頭忽然報,世子殿下回宮。我猝不及防,轉身就要避進內屋裝睡,卻被溫融撞見了。這麼多天來,第一次這樣麵對麵地看見了他的臉。
我卻隻想躲開。
他這次卻不依我,我一路推說好累想躺會兒,但他就是不放我,與他周旋片刻,我也累了,索性到榻上坐下,但也一個字都懶得說。
房裏的下人們見狀都識相地退了出去,溫融走到我身邊來,握住我的手,問我:為什麼避著他。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一看,自己就要哭。於是把頭扭向一邊,說:“我什麼時候避著你了,你忙著登基的事沒日沒夜的,不是我避著你,是你沒有時間看到我。”
他蹲下身來,把我的手放在他唇邊親吻,反問道:“是嗎?我每日回宮來,你都叫思鋤守著寢臥不讓我進,縱使進來了,你也緊閉著雙眼裝睡,這叫不避?”
“……”我不答他的話,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我不想見到他,見到他就像見到插 進爺爺胸膛的那隻箭,心就一陣一陣地疼,我受不了那樣的疼,我每晚發噩夢,不想醒著的時候還那樣死一般的難受。
溫融坐到我身邊來,握住我的肩膀強迫我看著他。他的眼眶發紅,下頷緊繃,我知道,他在忍著辛苦與難過。他淡淡地問我:“靉。你要這樣避我一輩子,恨我一輩子嗎?”
靉……溫融總是這樣單個字地叫我,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叫過我,爺爺叫我靉兒,思鋤叫我郡主,溫漣叫我東陵,隻有他,篤定地,霸道地,隻喚一個字。我的眼眶漸漸開始濕潤,不受控製的。
溫融……這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我生命中的男人,我卻瘋狂地愛著他。我曾經可以肆無忌憚,可如今,我每愛他一分,就多恨自己一分,恨不得拿刀將自己活活剮了算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擦幹流下的淚,對他說:“我沒有在恨你,我是在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為什麼還要愛著你……溫融,我恨的不是你,是愛著你的我啊……如果不是我,爺爺就不會出事……如果我沒有嫁給你……一切就都會不同了……可是——可是我心裏麵好清楚——就算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嫁給你啊……所以不可以……我不可以再見到你、再愛著你……爺爺如今躺在那樣冰冷的棺木中,一個人,那樣孤獨……我……我不能夠……不能夠像從前那樣心安理得地愛著你……不能夠……”
“靉……”他的聲音沙啞,伸出雙臂緊緊地擁住不斷顫抖的我,他的吻落在我的脖頸我的發絲,那樣溫存,那樣令我懷念。
可是不可以……我用盡力氣推開他,紅著雙眼求他不要再靠近我。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望著我的眼神,糾結進了幾百種情緒,但最終都隻流露出了一種——悲傷。他的身子往後撤了撤,喉頭上下攢動,叫了思鋤進來。
他對思鋤交代一些照料我的事,又吩咐她把他的衣物用品挪到偏殿,然後軟著步子出了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