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之前發生了殺人事件。
我在那一天,夜裏出外散步之後的記憶十分曖mei。
不過將不鮮明的記憶拚合在一起的話,還是能夠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威也好我也好,都是對血的味道敏感的體質。僅僅是看著就會迷糊起來。
這一次屍體的出血特別綺麗。
通往宅邸的石製小路。石塊與石塊之間的溝如同迷宮,在迷宮間流淌開來的紅色的線有著至今未曾有過的雅致。
然而這也是災難。
注意到時有誰在背後嘔吐,回頭看去那是阪田銀時。
為什麼他會在這裏,我不知道。在當時甚至連疑問都沒有。
我想,但是。
那之後我回到了宅邸裏,事件被發現似乎是在更晚的時候。沒有人說起我曾出現在現場。
這樣一來,那時看到了他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因為那個正直的同級生沒有去庇護殺人鬼的道理。
然而…比起這個來更讓我在意的是發生在家門前這件事情。
***威,是你嗎……?***
雖然試著問出口,不過並沒有得到回答。
我與威之間開始出現了隔閡。這種感覺也日複一日地強了起來。縱然把身體交給威,其決定權還是在我這邊。但是那時候記憶會曖mei起來又是怎麼回事。
……莫非。
隻有我自己沒有注意到,其實我也如同之前繼承神之血的人們一樣發瘋了嗎。
有自覺的異常者都是正常的。換作是威會這麼說的吧。因為作為異常者會覺得周圍的一切是扭曲的,對自己則不抱有任何疑問。
縱然很少我也依然有這方麵的傾向。我花了十六年,終於知道了周圍的一切與自己是不同的嗎。
可是,那又是為了誰呢。
***大小姐,現在方便嗎。***
響起了敲門聲和長穀川的語聲。
***什麼事?***
和進來吧有著相同的意,長穀川也順從了。
由於是臨睡前的時間帶,他隻是打開了門而沒有進入到室內。
***宅邸周圍似乎有人在做一些不軌的舉動。***
***我聽說警察已經被父親打發走了。***
是的,長穀川點點頭。
***警察的監視從昨夜就撤走了。今夜的恐怕是另一件事情。***
***你隨便處理吧。和我沒有關係吧。***
***但是,藏身在外麵的那一位似乎是大小姐的學友。***
話音剛落,我已經從床上起身。
來到能看到宅邸正門的窗子附近,越過窗簾觀察外麵的光景。
正門周圍的竹林中有一個人影。似乎拚命想要隱藏得好一點,不過這種舉動反而讓他更為顯眼。
***……***
……真讓人,生氣。
***如果您指示要請那一位回去的話。***
***那種人,放著不管也沒有關係。***
我小跑著回到床上,就勢躺了下來。長穀川向我道了晚安,把門關好了。
……關掉房間裏的電燈閉上眼睛,但是完全睡不著。
也沒有可做的事情,沒辦法我再一次去確認外麵的情形。
立起茶色呢絨大衣的領子,銀時很冷似的顫抖著。他一邊吐著白氣一邊眺望著正門。……腳邊放著自備的熱水瓶和咖啡杯,是個大人物也未可知。
那時的銀時是個夢這一點破滅了。
他在那時確實是存在的,所以才來監視我。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過恐怕是為了確認殺人者的真實身份吧。
……總而言之。
就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地生起氣來,我不由得咬起指甲來。
…
發生了這件事情的次日,銀時依然如往常一樣。
***樂,中午一起去吃飯吧。***
不知為什麼會來邀請我,到底是跟著他上到樓頂。
或許是由於我每次隻接受一起吃飯的邀請的緣故,總覺得這次他的邀請中有什麼圖謀。
我已經決定不再與他發生任何關係,但是畢竟想知道銀時對那夜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預測到今天會有一場盤問,我來到了樓頂。
然而,銀時一如往常。
***樂的家還真是大呢。上次我去拜訪時和管家先生談了談,他似乎很自豪。***
不知道他怎麼曉得管家這個詞,總之銀時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
***長穀川是父親的秘書。而且現在已經不稱呼管家了,應該稱作管理人。阪田君。***
***什麼嘛,最後還不是同一種人。***
有關我家的交談隻有這麼一點。
他恐怕還不知道監視的事情已經被我發覺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也太奇怪了。
在那時,明明應該看到了濺滿回血的我,為什麼銀時還能像往常一樣對我笑呢。
我還是自己把話挑明好了。
***阪田君。二月三日的晚上,你…***
***這個話題就免了。***
對於我的詰問,他輕輕地一帶而過。
***什麼啊就免了,阪田。***
……難以置信。我,下意識地使用了威的語氣。明明是身為樂的我卻用阪田來稱呼他,銀時稍微有些困惑。
***再說得清楚些。為什麼不對警察說。***
***…因為,我什麼也沒看到啊。***
說謊。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那個時候,威走近了正在嘔吐的他…
***樂隻不過是站在那裏對吧。雖然很少,但我隻看見了這些。所以我相信著樂。***
說謊。那為什麼又來監視我。
…向他,靠近…
***總之,要坦白的話是很痛苦的。所以現在才要努力。如果對自己有了自信的話,我想我會來回答樂的問題的。所以呢,現在這個話題還是免了。***
對於這副多少帶著點執拗的表情,我唯一想到的就是逃離開去。
…靠近的話,威毫無疑問會把阪田銀時殺死的…
明明我並沒有期望著這種事情。
銀時說相信著我。
我也是,如果相信著自己並沒有期望著這種事情的話,也就不會品嚐到這種從未體驗過的痛苦吧。
…
從那天以來,我完全無視銀時的存在。
兩天來他也沒有向我說過話,不過深夜的監視卻沒有停止。
在冬季的寒空下,直到淩晨三時銀時都在竹林之中。這樣一來我連出外散步也做不到了。
監視已經過了兩周。
那麼想要找出殺人鬼的真實身分嗎,我從窗子裏偷偷窺視他的樣子。
……還真是能忍耐。
差不多已經是淩晨三點了,不過銀時依然目不轉睛地眺望著正門。
那並不是失望的陰沉表情,反而是…在臨去之際綻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