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走到白玉床邊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地撫上女子的麵容，像怕吵醒熟睡中的嬰兒，小心翼翼，我從未見過薑楠那樣憂傷而又溫柔細膩的眼神，用細長的手指為冰床上的女子梳理長發，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姐姐，我找到讓你活過來的辦法了，你很快就又可以和薑煒在一起了，姐姐說過，姐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和薑煒一生一世，妹妹一定幫你達成這個心願，嗬嗬。
哀莫大於心死。我在雪國孤獨了九年，受盡欺淩，我不曾因為那些委屈得掉一滴眼淚，可現在我卻想放聲痛哭一場，如果從不曾擁有過溫暖，我不會貪戀，不會不舍，是薑煒給了我希望，卻又將我推向深淵，我連恨的力氣都沒有，隻怪我自己太傻。
緩緩閉上眼睛，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冰窖中：阿楠，等我死後，將我的骨灰送回雪國好嗎？我想陪在母親的身邊。
許久沒有聽到回應，冰室中安靜得可怕，我再次睜開眼睛，看到薑楠定定地望著我的身後，我意識到了什麼，卻沒有勇氣回頭看。
身體快被凍僵，我有些站不住，踉蹌了幾步，被人從後麵抱住，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蓮兒，跟我走。
薑楠走過來，皺眉看著我身後的人，冷冷道，薑煒，你忘了自己發過誓要救活我姐姐的嗎？你忘了自己的命是我姐姐以命換命救回來的嗎？你答應過她要照顧她一輩子的！這些難道你全都忘了嗎？！
我用力推開薑煒，轉身看著他，他神色黯然，眸中全無神采，呆呆地看向冰床上的女子，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我怎麼會忘呢，絮兒他是為了救我才會……
我的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冷冷將他望著。
許久，緩緩轉身對薑楠道，動手吧。
不！
薑煒低吼一聲，衝過來將我緊緊抱住，我看到他眼角滾落下淚來，在我耳邊一直說對不起。
嗬，對不起，這三個字最不值錢了，我最討厭這三個字。
薑楠冷聲道，薑煒，你讓開，我保證讓她沒有痛苦地死去。
腹部劇烈地疼痛起來，我想可能是寒氣已經侵入我的五髒六腑，頭部越來越沉重，意識變得不清醒，腳下像踩在雲霧上，身子晃了兩下，整個人癱軟在薑煒懷中，我以為這是我見薑煒的最後一眼，他眼中的淚落下，一滴滴打在我的臉上，我想伸手幫他擦掉眼淚，卻使不上一絲力氣，眼睛緩緩閉上。
我想，這個人，我應該是愛過的，卻是愛錯了。
……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我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睜開眼睛，我動了動手指，右手放在眼前晃了晃，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呆住，那是薑煒送我的銀鈴，用來召喚暗衛用的，心又一次不可抑製地疼起來。
天予多情，不予長相依。
我將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那裏，心還在，怎麼會這樣？我不是應該死在冰窖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