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向高、大、上,準、精、尖的新時代獻禮,左氏集團收購久負盛名的龍翔大酒店,也頗曾費盡一番周折。但是即此打開戰略發展的******,也自然就物有所值的了。
自上個世紀末後幾年開始,逐步隆起為整個家族實業界的當然代表,一路順山順水的扶風集團也早就不再固守於單一的煤炭資源這一個行業。從打進或者就是打回這座古老的省城開始,在充沛的資金支持以及各個方麵的共同努力下,競標,投標,甚至不惜各種辦法各種渠道借雞下蛋,逐漸把一個又一個炙手可熱的產業,一個又一個的冷門、偏門都納入自己的麾下,日益建立起自己在各個領域的立足基點和強勁衝擊,各種業務無不混融包括,滲透席卷。羽翼豐滿的左氏家族業已成為浩浩蕩蕩的大型陸海空綜合編隊,整個的立足中心縱橫周邊立體滾動發展的商業帝國。
兩下裏的距離,也隻有搾巴近遠。隻須穿過幾個熙熙攘攘的巷子口,就能看到酒店新近重又換過的明晃晃的旋轉門。作為亮麗招牌,運作必須,門臉從來都是人們的第一講究。高玉琥正要找地方停靠,眼力特好的素雲指著一邊那條服務於員工出入的便道,高喊起來:
“快看!那不!那不!——你跟過去!”
“在哪兒?”
高玉琥一邊問著一邊調頭,車裏的蘇珀也趕緊地擦著濕漉漉的眼睛。這可曆來就是最為揪心揪肺的事情。又是主動地找上門來,當然要鄭重地考慮一下自己的身份與站位,把多餘的眼淚統統抹掉,而打點起全副精神。
人世間有千百萬種活法,最貼心的當然還是大家能夠經常地走在一起,靠在一塊。然而無情的現實卻又並非都能如願。就像秀文跟大家玩失蹤的那些年頭,那可真的是讓大家焦心焦慮到無以複加。
從那年常念芬去世大家撲了一個空,接下來五、六年的時間裏,竟然就一直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大家說起來就隻有唉聲歎氣,恓恓惶惶,幾乎就都有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似的。
直到2007年的深秋,秀文不幸受傷,玉文發愣發呆的臉上實在藏掖不下去了,大家這才得了個準信兒。後來還是菊英老太太親自出馬,顛顛地跑到了蘇州,才好說歹說地把她接到山上養了一段時間的傷。
但是,這個時候的秀文就已經真的長大,已經大的無法無天了。多年的孤獨生活打工磨練,那份骨子裏時刻都在拚命要強的脾性,也就不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而不再是小時候那溫順服帖的乖乖貓了。
這也隻是在說她毫不客氣地拒絕來自所有人們各個方麵的任何幫助,以及她的那份懷疑或者審慎態度。仿佛所有的外來力量都會擋了她的路而讓她長不起來,走不出來似的。心性野的,就一定要有自己那份我說了才算數的天地才行。
大家一直都是拿她當一個孩子來看,也還是希望能夠為她和她們姐弟姐妹更多地盡一盡心力。無論從那個方麵來說,這也都是應該的,必須的。但她那份冥頑不靈頑固不化,和那些近乎無厘頭的選擇取舍,任何人們無論怎樣的好心好意,雖然不能說都做了驢肝肺,卻也隻有白白吃癟的份兒,或者就是直接摔在地上,摔個稀巴爛。
孤獨,孤僻也是保持良好自我的唯一方式吧!這也是當時沒有任何方向沒有任何辦法的秀文,最為根本的堅持了。她是怕迷失了自己,無緣無故地就交代了自己。既然這整個世界上也就隻有她自己那把子力氣,和她那顆小不點的心才是她的,她們的唯一依靠,那麼,這也難怪她的心裏就隻有一門心思,就是要自己給自己做主。哪怕拚上全部的性命,也要保住自己這份主見,而給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找到一條能夠活下去的路來。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也就隻是希望呆在自己的狹小小天地裏,讓自己安安穩穩地快快長大起來。並不去認真地想一想,也許還要有一些方式方法上的調劑調整,或者更多選擇,所以也就根本不會顧忌大家的任何感受。
人前往往還是低眉順眼,甚或歡聲笑語的:
“看看,我還有一隻很好很好的好手呢!”
“……這一隻嘛,嘻嘻!拆了繃帶還不一樣?”
背過臉來可就要對自己用狠。除了摔打,責罵不爭氣不走運的自己,也會聲嘶力竭地低低地喊:
“……日子都是咬牙咬過來的。我們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該吃什麼,能吃什麼……我們都已經苦過了,死過了,你還怕什麼?”
這是在怪玉文泄露了她的行蹤——這件事兒就讓她咬牙切齒和冷言冷語了好多年——卻也正是一份無處發泄的悲憤與哀鳴。
“……人啊,不都是人嗎?但凡有一口氣在,你可以給狗兒貓兒去下跪,也不能被你的同類瞧不起!你忘了爸爸媽媽都是怎麼死的了?”
這哪裏又是在數落玉文一個人?就像是從千年枯井裏撈上來了一個其心必殊的異類,這份難堪和尷尬就著實冷了每一個人的心。隻是因為養傷和愛惜的緣故,大家也都還極力地安慰著她,小心地順遂著她,一般都不會去碰觸她的隱痛和傷心。越堅強,也就越脆弱,又還是一個小女孩家家的,這在過來的人們都是能夠完全明白的。所以,也就盡著她那副折騰,盡著那份自由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