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海蒂和希爾德僅是個小插曲,下午的時光在製作手工香皂中度過。有時做得乏了,景洵就抬頭看看滿牧場撒蹄子跑得歡的小馬駒,見他一改往日懶洋洋的作風,心裏不由好笑。
轉眼又是一個夜晚降臨,睡眠質量向來很好的小景少見的在半夜醒來。他迷蒙地眨眨眼,覺得有哪不大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呆了數秒,忽的一驚:“歐洛瑞爾?”原本該酣睡在枕邊的小馬駒,這會兒卻不見蹤影。摁亮床頭燈,乳黃的光暈靜靜擴散,他環視一圈,發現馬兒確實不在屋內。
睡前關牢的窗戶如今虛掩著,深色的窗簾半敞。景洵腦補著歐洛瑞爾用前蹄開窗然後蹦出去的畫麵,感到各種荒唐各種不真實,但他無法找到其他更有說服力的說法來解釋窗戶為何會在沒人動的情況下打開,以及小馬駒的去向。
是說,馬的智商有高到這種地步嗎?
景洵知道歐洛瑞爾多少有點與眾不同,來曆也一直都是未知數,可他並不在意這個,追究那麼多有什麼意義呢?人有的時候就該裝裝糊塗,如此方能少掉許多煩惱。隻是,青年突然有些擔心,歐洛瑞爾出現地毫無征兆,那會不會也這樣毫無征兆地消失?
這個可能性讓他的心跳不安地加快。
羊圈裏卷卷和它的後宮兼小弟們都熟睡著,十五隻棉花糖似的白團子親親密密地擠作一堆,沒有多餘的闖入者。如毛絨地毯般平整的草地被月色鍍了層銀紗,站在略高處一眼就能望到頭。
沒有,還是沒有。
景洵茫然四顧,心中空落落的,他不是很願意相信歐洛瑞爾真的悄悄離開了。深吸一口氣拍拍臉,他抬步向森林的方向走去,現在還不是下結論的時候,也許小馬駒隻不過是因為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而外出散散步呢?
夜晚的森林和白天的翠綠截然不同,婆娑樹影將星辰和月亮的光芒攪得淩亂細碎。動物們都棲息在各自的巢穴,隻偶爾竄過幾條迅捷黑影,還沒來得及看得真切,就沒入了沉睡的森林深處。景洵拿著電筒走在小道上,周圍環境寧和靜謐,每當腳步落下,依稀能聽見小草被壓彎的聲音。
二十分鍾後,小景走出林木的包圍,視野重新恢複清晰。他關掉電筒,隨意地抬頭,隻一眼,整個人就因吃驚而僵在原地,再也邁不出步子。如果說陽光下的安托瑪宛若恬靜溫柔的鄰家少女,那麼被夜色籠罩的它,就如同一位憂鬱高雅的貴族千金,各有各的風姿,同樣令人沉迷。
然而此刻,景洵卻分不出半點心思來欣賞安托瑪的美好純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湖麵上的那個人給牢牢抓住,目光動彈不得。那人背對他站立在粼粼碧水之上,身量極高,銀緞似的長發一直鋪到腳踝,好似一匹被精心剪裁的月光。有朦朧的光霧籠罩在那人身周,淡淡的一圈。
景洵震驚得都不知該如何反應,連連揉眼,實在沒法相信看到的一切。他是在做夢嗎?那……那是什麼?——人是不可能不借助外物就這麼輕輕鬆鬆站在水麵上的,這點常識他還不至於忘記。
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想退回有樹影遮掩的森林,但雙腿就仿佛生了根一般就是不動,身體違背了思想。於是他隻能呆呆站著,不知所措。驚訝過度的年輕人顯然已經忘了手裏還拿著電筒,不知何時手指下意識的鬆開,電筒啪的落地,轉了幾圈滾去一旁。
他所在的位置和安托瑪湖還隔了五十多米的距離,按理說這麼輕微的聲音不該會引來任何注意。但也不知是周圍太過安靜,還是那人聽覺太過敏銳,小小的聲響在暗夜中被無限放大,幾乎蓋過了景洵的心跳,他睜大眼睛,呆看著那人緩緩轉過身,踏波走向他。
在看清神秘人真容的那一刻,所有的景色在小景眼裏都變得黯淡,那些曾讓他讚歎過的風光盡數淪為陪襯。詞窮的混血兒絞盡腦汁也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眼前人的容貌,確切點說,他這會兒腦子一片空白,瀕臨當機狀態,唯一能做的就是傻愣愣地等著那人靠近。
當兩人之間隻差兩步之遙,神秘人停下腳步。他比景洵高了許多,因此稍微低了頭,帶著春天與冰雪氣息的翠綠瞳色給青年一種微妙的熟悉感,讓他差點想伸手摸兩把,好在還殘存著點微薄的理智。
老天,這一定是被眾神親吻過的五官,太可怕了T^T。近看更加完美的臉惹得小景在內心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