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祁生怕她繃不住了,心中雖然滿是愧疚,但是計劃已經走到了這裏,就不能有任何動搖。想到這裏,她笑的和煦的看著雲悠悠:“雲大小姐,請。”
她這請字一出,無異於像是在逼著雲悠悠祝福她們一般。百裏永夜微微的垂下了手,寬大的袖子落了下來,蓋住了他攥的緊緊的拳頭,雲悠悠現在的樣子,簡直是數把刀在自己的身上狂刺著。但是他隻能忍,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雲悠悠日後知道了,一定會原諒自己。
雲悠悠看著手中搖晃的酒杯,木然的挪到了嘴邊,心中卻有一個冷冽的聲音在一遍遍的告誡著自己:“這一杯酒喝下去,百裏永夜就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個聲音不斷的叫囂著,讓她喝酒的動作非常的緩慢,但是眾人看在眼裏卻以為她是激動的,有的人竟然還起哄了起來。
“雲大小姐,你當之無愧啊。”
“是啊,雲大小姐,你值得我們的尊重。”
“你是我們蘇幕永遠的朋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雲悠悠什麼都沒有聽到,眼中隻有那搖晃的酒杯,仿佛麵前的不是酒水,而是毒藥。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小手猛的伸了出來,一把將雲悠悠手中的酒杯打飛了出去:“不準喝!”
穆曜黎打飛了酒杯,大聲的說著,隨即看向了雲悠悠,雲悠悠仿佛整個人如釋重負一般看著他,他一張小臉上依舊滿是驕縱的神情,但是他的眼中分明是有關切有痛苦的。
他一定很難過她的母親真的要跟百裏永夜訂婚了,但是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痛苦,在自己痛苦的時候,還不忘關心自己,明顯看出來自己不想喝這杯酒,就這般故作驕縱的打翻了酒杯。
心中那無可言說的痛苦仿佛一下子被拯救了一般,雲悠悠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抱穆曜黎,卻聽到雪瞳的聲音。
“小主子,你這是做什麼!”
她一開口,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般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齊刷刷的看向了穆曜黎。
“小主子這是做什麼!”
“如此重要的場合怎麼能亂發脾氣!”
“就算心中不喜,但是三番五次這樣的罪貴客,就算是小主子,也是過分了。”
“這大喜的日子,他還想做什麼!”
眾人七嘴八舌的的說著,穆曜黎隻覺得這些閑言碎語就像趕不走的蒼蠅一樣嗡嗡嗡的在自己耳邊亂轉,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穆念祁和百裏永夜:“我討厭你,討厭你們!”說著一轉身就跑了。
他這一生氣就跑的毛病眾人已經習慣了,他們知道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又會回來的,見到穆念祁滿是擔憂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連聲安慰了起來。
雲悠悠想要去追,宗瑋棋卻拉了拉她的衣袖,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穆念祁也笑著看著她:“小孩子胡鬧,還請雲大小姐不要介意,請入座吧。”隨即就拉著百裏永夜走到了下一個人的身邊。
雲悠悠被宗瑋棋拉扯著坐了下來,看著地上的酒杯,心中仿佛一下子就空了一塊。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那一杯酒,如果不是穆曜黎打翻,自己恐怕也是喝不下去的,原來這樣在意,以至於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和舉動了。
但是越是這樣在意,她卻越需要明白,逝者如斯,百裏永夜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他的眼中隻有穆念祁,自己已經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了。
想到這裏,她所有的疼痛,所有的酸楚在心中翻滾著,折騰著,讓她痛苦的同時卻也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折磨自己,不會有任何的在乎和回報,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卑微與低賤。
想到這裏,她抬頭看向百裏永夜,卻見他和穆念祁已經敬完了酒再次回到了禮台上,禮台上的那一雙人,女的笑容和煦,男的笑容溫潤,看起來竟是那樣的般配……
明明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明明已經成了定局,她在詫異自己的心中竟然還有一絲僥幸,僥幸這儀式還沒有結束,僥幸百裏永夜還會從那高台之上走下來,來跟自己解釋這一切都是做戲。
但是這所有的僥幸在那一片禮成的歡呼聲中,被碾碎成了渣滓,就好像她的心在這一刻也被徹底的被碾碎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