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和愛須隔天就一起被並非深彩還是蒂法蕾目送去上學。
「在我回來之前,拜託妳要安份點啊?」
「別用那種充滿不安的眼神看我啦。」
「絕對禁止外出。就算有人來也不用理他,電話響了也不用接。這樣妳懂吧?」
「我已經聽了三遍啦,拜託你也稍微相信我一點吧……我什麼都不會做啦。事實上現在也不是時候。」
雖說以前蒂法蕾隻會在有必要時才會浮現在表麵,但隻有這次是一直都在。
深彩積累的思念現在已經瀕臨爆發了。如果蒂法蕾像這樣一直壓抑著深彩的意識,似乎就會和幾星期前深彩瀕死一樣,會有紅色閃電之類的搞笑玩意降臨,把整個樂乃市夷為平地。
所以這是為了不讓那種狀況發生、無可奈何下的措施……情況就是這樣。
拜此之賜,翔還是沒有和深彩和好。因為深雪入學後才剛開始上課就不得不請假了。
「比起這個……翔,你知道吧?」
「啊啊。這次我要馬上搞定。」
不然的話他就見不到深彩了。他還想和她和好。他和得吸取養分的對象也認識,所以翔這次打算在一天以內解決這場騒動。
「這次沒有那個怪丫頭幫忙是很麻煩……衛道人士少女啊,妳也得好好協助翔哦。」
「嗯,我明白……交給我吧。」
愛須是以防萬一的保險……比方說,要是伊莉因為神芽的失控更進一步而精神錯亂,不得不和她交戰時愛須就能當成戰力。
愛須自己也有神芽失控的風險,因此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將她捲進來。
在眼下這種蒂法蕾必須一直出現在深彩表麵的情況下,想隱藏?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因此翔不得不接受愛須基於善意的提議。
不過翔還是很樂觀,他認為根本不必勞煩她出手就能解決了。
雖說翔隻能吸收處於失控狀態的神芽的養分,但昨天分開時伊莉的痣上多少還留著一些紅色斑點。而且心靈原本崩潰的她也已經幾乎完全恢復正常了。
昨天的交談可以說是相當順利。原本伊莉對翔的事知道得並不多,但他也從頭仔細告訴她了;所以隻要好好商量就一定能理解的。
「哪,小翔,我們快走吧。要遲到了哦!」
「啊啊,說得也是……那我們走吧。」
說完後翔就和愛須出了家門,走上通學的路徑。
該怎麼提出要求、該怎麼拜託人家,才能讓伊莉答應讓翔親吻她的痣這種稱得上猥褻的行為呢?他一邊走一邊想的就是在模擬交談時的情形。
上次那場騷動就是因為自以為是的揣測加上說明不足才產生了一堆誤會。翔為了不讓自己重蹈覆轍,而不斷反覆考量交談的內容。
而且他和愛須並肩前進,大約走了二十分鐘。
翔他們來到了英知學園高中部的正門。
「小翔……抱歉!稍微陪我一下!」
此話一出,先前上學途中很罕見一直保持沉默的愛須突然抓住了翔的手跑了起來。
「等等!?清野同學妳突然幹嘛啊!?」
翔就這樣被拉走,而愛須帶他去的地方並不是他們教室所在的主校舍,而是隔壁的特別教室大樓的屋頂。
……最後的目的地是等同夢依私人房間的第二圖書室。
「為、為什麼清野同學妳帶我來這裡啊?」
她到底是在哪裡拿到的啊?愛須從腰包裡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第二圖書室的門。
「在和美鄉同學交談前,小翔你得先和虹元同學說幾句話。」
她是想讓我和因為吵架不歡而散的夢依和好,然後以萬全的準備去處理事態嗎?老是和夢依起爭執的愛須居然能像這樣想得這麼周到,這還真令人意外。
「但是清野同學,虹元同學肯定會生氣吧……」
不隻深彩的危機重現,再加上蒂法蕾執拗地要求,所以昨天晚上翔就已經在嘗試要和夢依言歸於好了。
但是不管他打了幾通電話,夢依都沒有接。
畢竟翔昨天可是用怒火沸騰的任性態度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所以要說這是當然也的確是理所當然。
「沒關係啦小翔。虹元同學也是因為誤會才會起爭執的,她應該也想向小翔道歉吧。她不過是沒辦法老實麵對你,所以才沒接電話的。」
「咦,真的嗎?既然如此……」
這樣的話應該能和她和好吧。
「來來,小翔,進去啦進去啦!」
翔在愛須的催促下低著頭走進了第二圖書室。
該用什麼表情去見夢依才好?該怎麼向她開口呢?由於翔對這些疑問還蠻頭大的,所以就很難抬起頭來。
然而,總之……首先還是從自己不對的地方開始來向她道歉吧。
翔很快就下定決心,然後抬起頭來。
「虹元同學,我……呃,哎、哎呀?」
夢依不在。即便環顧房裡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這到底怎麼回事?
「嗚啊!?!?!?」
突然傳來了一陣自己的身體曾經嚐過的麻痺與劇痛。由於實在太過突然,所以他完全沒搞清楚出了什麼事。
但是這個、這種劇痛的確是……
倒地不起的翔一臉驚愕,同時艱澀地將頭轉向對方。
「清……野……同學、為什……」
這樣的翔的肩膀上再度傳來了衝擊。
「抱歉了,小翔……」
蹲著的愛須正把自己手上發出「啪啪」鳴動的電擊棒壓在那裡。
確認翔已經完全昏迷之後,愛須就把電擊棒重新掛回腰間站了起來。
「你就在這裡小睡一下吧……我們會努力搞定的。」
這時掛在和電擊棒剛好相反的位置、愛須的腰包突然抖動起來。
裡麵的掌上型主機簡直就像生物般單獨動了起來。還突然露出了半邊臉……不是,是有畫麵出現了。
【請妳別隨便捏造別人的發言啦,真是的……】
映在畫麵上的人正是夢依。
「可是實際上也是這樣對吧?」
【我隻是對那樣打個緊急電話來就想要和好的做法感到敬謝不敏而已。反正要和好的話我還比較想在通通搞定之後那種輝煌燦爛到令人感動的場麵下進行啊!】
「……我可不準妳對小翔做什麼奇怪的事哦?」
愛須走出第二圖書室之後從外麵反鎖了房門。然後她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我們走吧?」
【好啊,我們『一起去打獵吧!』!」
但是和意氣風發的夢依剛好相反,愛須卻宛如時間靜止般僵在原地了。
【……?洗衣板?妳怎麼了?】
「哪,我說虹元同學啊。」
愛須把掌上型主機拿出來,用質疑的眼神看著畫麵上的夢依。
【……幹嘛?】
「妳不想出來嗎?」
【……嘖。】
「妳在咋舌!?莫非都到這個地步了,虹元同學妳果然還在想隻讓我一個人去扮黑臉……」
【我可是專家哦?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做出逃避責任這種不像話的行為。之前我還替妳做好了能確實方便行動的事前準備耶?】
「話是沒錯啦,可是!」
【像這樣帶著被譽為全民女友的夢依PLUS的情況絕對會更方便啦。就算妳不擔這個心,也很快就會知道理由了。】
「既然如此,那現在就告訴我不是比較好嗎!」
但是夢依似乎無論如何都不肯這麼做。
【真是的,因為精神錯亂而跑去當跟蹤狂以後妳接下來又想幹嘛了?這次想因為神芽失控而變成麻煩製造女嗎?妳現在到底想怎樣啦?】
她單刀直入地岔開了話題。
「妳少在那裡胡說八道啦!我的痣的確從很久以前就是紅色的,可是……」
【這個我昨天就聽說了。不知道妳是習慣了還是怎麼著,總之我知道妳現在的確相當正常。剛剛那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啦。】
「但是我聽起來妳可完全沒在開玩笑啊」
【別管這個了,請妳快點行動吧。如果錯過了時機,難得做好的準備就白費工夫了。搞不好
找們什麼都還沒做學長就醒過來哦?這樣可以嗎?應該不好吧?好啦好啦,快點走就是了!】
「嗚、嗯……啊啊真是的,真拿妳沒辦法耶……」
或許是因為在被催促的情況下感受到了危機吧,愛須邊把掌上型主機塞回腰包邊離開了特別教室大樓的屋頂。
◆
在快要遲到的情況下才抵達學校的伊莉,在正門碰到了等在那裡的同班同學。
「啊,來了來了!早安美鄉同學!」
「因為妳太晚來,我還在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呢……早安。」
「啊、嗯,早安……」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一大早我的肚子就有點……」
或許是因為昨天穿著露臍裝睡覺而著涼了吧?總之肚子異常疼痛,痛得伊莉都想過今天乾脆請假不上學算了。
可為她終於交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真正朋友,從今以後應該會有好多好多快樂的事情在等著自己才對;又因為伊莉昨天想了一整晚才決定,今天放學以後要想辦法瞞過這些同班同學然後去邀翔一起玩。
(而且我也必須問一下關於翔的事啊……)
這一兩天是絕對不能缺席的,所以伊莉才像這樣忍著疼痛、腳步蹣跚地來上學了。
「總之我們快點到教室去吧?」
在同班同學們帶頭之下,伊莉也開始向主校舍走過去。
大家的步伐速度其實和平常差不多,但對現在的伊莉來說是稍嫌快了點。
「美鄉同學,妳沒事吧?」
「嗚、嗯,還好啦……」
(如果妳擔心的話至少扶我一下也好啊……)
同班同學們的對應真的都隻有口頭上的、表麵上的而已。伊莉邊在心裡咋舌,邊逞強拚命加快自己的步調。
(這個時候如果是翔的話一定會……呃,又來!?)
腹痛突然變強了,而且這一波她真的頂不住;連站著她都覺得十分辛苦。
「抱、抱歉我失陪一下!」
伊莉立刻衝進了就在旁邊的廁所裡。
砰!她一屁股坐在小房間裡的馬桶上,掀起了身上的襯衫。
「啊啊受不了了,搞什麼啊!真是……」
然後伊莉恨恨地盯著還在作痛的肚子看……。
「咦……啊,哎呀?」
伊莉不由得瞪圓了雙眼。
這太奇怪了。沒有理由。完全不知道原因。就光從昨天聽翔説的來看,明明應該隻有宿主的想法被否定了才會出現這種情形啊。
肚臍下方的痣再度被染成了深紅色。
「為什麼?可是,我的想法是……」
變美的話就萬事OK。她對翔是這樣說的,而且她自己也認為應該是這樣才對;不過,說到底真的是這樣嗎?
她沒有……自信,也沒有證據。
伊莉抱住了自己的頭,在不安的驅使下開始回顧自己的記憶。
她記得到昨天為止、以及現在又變紅的痣剛開始的確是黑色的。可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完全變紅了?
她自己想要朋友這的確是真的。但是這和到昨天為止的神芽失控真的有直接的關係嗎?
(難道我有什麼嚴重的誤解嗎?)
然而在伊莉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前——
「叮咚噹咚~」響起了校內廣播。
『這是學生通知。二年C班的美鄉伊莉同學,請盡快到學生指導室來,虹元老師找妳。重覆一次……』
「咦,找我?為什麼…………呃,啊啊~……是這樣嗎……」
叫她去的人是統治。既然如此,那為的應該是前天體育倉庫那檔事吧。
「真是糟透了……」
她一臉沮喪地低頭怨嘆起來。
可以的話她實在不想去,但既然被那個暴君指名,那麼就算她想逃也沒用。
是要被人家追得走投無路然後慘遭大刑伺候呢。還是老實點去自首然後洗耳恭聽人家說教呢?很遺憾,她隻有這兩條路可選;而且後者的處境顯然要好得多。
伊莉悶悶不樂了一陣子,然後才終於死心了。
「啊啊,真是的……痛死我了!」
她一邊用手按住了疼痛的肚子……不,是神芽的痣,一邊站了起來。
◆
嘩啦!工鳴家的客廳裡虹光大作。留在家裡的蒂法蕾壓製了再度開始狂暴起來的深彩的神種……她將深彩背後的痣上冒出來的紅光壓了下去。
「原來如此啊……」
蒂法蕾重重地把背靠在沙發上,嘆了一口氣。
她之前一度矯正過深彩的神種們,原本還以為這樣應該暫時沒問題了;但症狀之所以太快復發,肯定是因為那個意識強度以某種形式產生的影響。
那麼,這個容器……深彩這次產生的意識到底是什麼呢?
以前由於有名叫「愛須」的意識的一部分存在,導致產生了陰影而使深彩的核心意識不是很清晰;不過現在蒂法蕾則是確實潛入了她的心海深處,明確地掌握了一切。
「因為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希望自己死後哥哥能幸福,是嗎?」
如果說那是深彩的核心意識的話,這樣一來——
蒂法蕾一副傻眼的模樣搖了搖頭。
「連在核心都沒能發現,這種性質太糟了。」
這種意識的源頭恐怕得歸到人稱「禁忌之愛」的類別裡。但是深彩本身否定這一點,隻是衷心希望哥哥能幸福。
「真是的,這可是從根源起就有嚴重的矛盾啊……」
原本應該會病逝的深彩因為之前的那件事而恢復健康,而且先前因為太過勉強而死心的無數小小憧憬都開始逐步能實現了。
有一個實現了就會有第二個。而照這樣愁望逐漸加深的結果,就是核心意識朝違背本人意願的方向轉變,導致神種開始失控。
這次深彩的症狀復發的原因差不多就是這樣。然而——
「又變成這麼複雜的狀況了……難道這種事還會傳染嗎?」
替這次失控提供契機的不是別人,就是蒂法蕾自己。
翔把自己回收的養分轉讓給蒂法蕾。深彩應該是從之前的事意識到這一點了。
關於這件事,蒂法蕾就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失誤了。要說無可奈何這的確無可奈何,但她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副作用。
「從容器裡流洩出來的力量嗎……」
這同時讓更大事件的開端浮上水麵,而且同樣也很複雜。
蒂法蕾不由得用手添額。
「……怪不得她身上會有印記啊。」
神種會在宿主的強烈思念影響下發芽,在身體的某處形成一個痣並賦予宿主超能力。
但或許是受到這種一人一個的東西深彩身上竟寄宿了七個這點的影響,她居然在還是神種的狀態就在背上形成了一個歪斜的星形痣。
「因為沒有前例所以我也沒想過會這樣,然而……」
深彩已經在無意識中發揮了超常能力,而且還是朝著與自己的思念背道而馳的方向。
「無論如何都要如願,所以才……是這樣嗎?真是的,這還真搞笑啊。」
蒂法蕾在深彩的心海中接觸過沉在底下的核心,所以她知道一件事實:那顆核心的背麵隱藏著一個很小、但對這個容器來說卻很重大的洞。而從這個洞裡流洩出來的力量並不是對深彩,而是對其他人發揮作用。
「真是沒想到,我算是上了一課啊。人的意誌引發的異常居然這麼可怕。不過既然身為神樹,那麼我該做的就是……」
蒂法蕾從身體裡發出了虹光。然後一臉滿足地站了起來。她閉上了紅光閃爍的眼睛,再度潛入了深彩的心海裡。
接著她硬是逼退位在海底的核心,和那個小不拉機的漏洞對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