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年之前,納瓦爾王國的小宮廷才正式對外宣布了王儲安托萬的降生,這是例行公事,而歐洲的其他新教國家,比如英國女王和德意誌的一些諸侯們,也就同樣例行公事的發來了賀信。
對此表示喜悅的唯一天主教國家,就是這位小王儲的舅家了,法蘭西國王在給妹妹的信中,毫不隱晦而又充滿悲觀情緒的預言,他頭頂上的王冠,十有八九會有朝一日落在這新生兒的頭上。即便瑪格麗特確實是認為這會成為事實,但她還是對查理九世非常擔憂,不得不在回信裏反複勸說哥哥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
瑪格麗特還發現,她所收到的賀信中少了一封重量級的,尼德蘭的奧蘭治親王,這位新教的著名領袖不知為何保持著沉默,這種疑惑一直到2月初才得到了解決,因為奧蘭治親王的特使居然在這最嚴寒的冬季,穿過幾乎半個法國,專程趕到波城來道賀了。
這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因而瑪格麗特幾乎立刻就想到,這特使必然負有某種其他使命,那麼她理所當然的聯想到了之前的求婚事件。然而,當她見到這兩位特使之後,幾乎又要把之前的想法全盤推翻了,因為這兩位確實還都是孩子。
和納瓦爾的凱瑟琳公主年齡相仿的小姐自我介紹說是拿騷的安娜女伯爵,而另一個還幾乎是個小男孩,他是安娜同父同母的弟弟,我們曾經提到過的、十三歲的莫裏茨王子,作為親王的次子,這孩子也有一個拿騷伯爵的封號。陪伴這兩個孩子的是好幾個德國人,他們的法語說得都很不利索,安娜女伯爵解釋說,這幾位都是姐弟倆已經去世的母親從薩克森帶來的仆人。
僅有這些是不夠的,兩個孩子的著裝隻是和法國一般貴族子弟差不多,而他們的馬車上甚至沒有紋章,既然如此,負責接待他們的納瓦爾王國的官員們,肯定要詢問一下他們有沒有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憑據。
做姐姐的說他們有父親奧蘭治親王的親筆信,但隻能由他們本人直接交給納瓦爾王後。這倒也無可厚非,而且,瑪格麗特以前是見過這對姐弟的,她很仔細的看了看,覺得他們應該就是本人。
但那封信卻遲遲沒有被拿出來,一直到瑪格麗特再一次問起,他們才猶猶豫豫的拿出了信。
這本身就有些可疑,而當瑪格麗特看過這信之後,就愈發的困惑了。奧蘭治親王在信裏說,他將派他的長子和繼承人菲利普·威廉王子來納瓦爾道賀,看起來親王對於求親的事情還沒有放棄,直接就把兒子送過來相親了。
那麼眼前的這兩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瑪格麗特思前想後,最終還是用一種應該頗為婉轉的方式提出了她的問題。
“菲利普·威廉王子是不是會在稍晚一點兒趕到波城?”
“不,陛下,他不會來了,”莫裏茨王子甚至還沒有變聲,這樣一來,他那刻意板著臉回答問題的樣子讓瑪格麗特差一點兒要笑出聲來,“我哥哥並沒有收到父親給他的信。”
這句話本身其實並不好笑,對於奧蘭治親王家異母子女的爭鬥,瑪格麗特也並非是第一次聽說,菲利普·威廉王子的天主教信仰肯定會給他繼承父親的事業帶來極大障礙,而莫裏茨王子和他的姐姐顯然很希望抓住這上帝賜給他們的機會。
瑪格麗特於是搖了搖頭,“很遺憾,雖然我很歡迎你們到波城來做客,但我肯定不能接受你們的道賀。”
“我立刻就必須寫信給親王殿下,”瑪格麗特說,“告訴他我並沒有見到菲利普·威廉王子。”
安娜女伯爵急著想要說什麼,卻被她的弟弟阻止了,“是的,陛下,您當然要馬上就寫這封信,”這男孩很認真的說,“不過,我請求陛下在收到我父親的回信之前,同意我和姐姐在您這裏做客。”
從波城到阿姆斯特丹,信使即便快馬加鞭,一個來回也至少需要二十天。這看來就是姐弟倆的小計劃了,瑪格麗特於是笑了起來。
“這很有趣,”她說,“我相信你們費這麼大辛苦到波城來,絕不是隻為了道賀,那麼現在能告訴我你們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