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瑪格麗特匆匆瀏覽完這小冊子,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或者憤怒,反倒立刻就感謝了代表們的這一番好意,然後她就問他們,根據他們的認識,有沒有必要勸說還留在巴黎的那些胡格諾代表們盡快返回故鄉,因為她確實擔心,像婚禮之夜屠殺那種類似的悲劇,會再一次重演。
代表們麵麵相覷,終於有一個年紀大些的開口了,“王後實在是太善良了,”這人支吾著說,“但是您大概不記得了,孔代先生也還在巴黎呢。”
“哦……”瑪格麗特確實忘記了,於是她笑了笑,“你們也見到孔代先生了?”
代表們又都不說話了,看起來瑪格麗特剛才還是想錯了,顯然法蘭西的胡格諾們,也並非全都是支持她的丈夫的……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於是瑪格麗特依舊若無其事的笑著,“還有什麼關於孔代先生的消息?他有沒有相中哪一家的名媛?按說他總還是需要個繼承人的。”
終於有一位代表站出來回答王後的問題了,他說他有個親戚在吉茲公爵的繼父內穆爾公爵府上做隨從,聽說吉茲公爵很想在己方的小姐和寡婦們之中,給孔代親王挑個續弦。
好幾個人都隨之笑了,這樣的談話又堅持了一小會兒,代表們就都告退了。在他們離開之後,瑪格麗特又把那本小冊子,很仔細的翻來覆去的看著。
納瓦爾的國王和王後,肯定要對這樣的荒謬言論作出公開的反駁——當然他們是可以以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屑,但在對方已經如此囂張的前提下,沉默更有可能會被認為是逆來順受。好在這小冊子上的內容,瑪格麗特並非是第一次看到,因而她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能想出一大堆足以駁斥這種生搬硬套的家譜的嚴辭。
瑪格麗特攤開一張紙,在墨水瓶裏慢慢沾著她常用的那支筆。第二次送去給弗朗索瓦的信,至今都沒有收到任何回音,事實上,對於吉茲公爵至今以來的行為,最有權力去予以反乃至懲處的,當然是現在名義上的法蘭西國王弗朗索瓦三世。而且,如果弗朗索瓦三世對此一聲不吭,那麼納瓦爾方麵的任何意見,其實效力都有限,因為亨利其實也隻是弗朗索瓦的繼承人而已。
寫出一篇駁斥的檄文,對於瑪格麗特來說永遠不會是什麼難事。在晚餐之前,她實際上已經寫好了,但吃晚餐的時候,她卻又產生了新的想法。
隻批判吉茲公爵的僭越顯然是不夠的,既然新教徒都不承認羅馬教皇,那麼作為一篇由胡格諾君主發布的檄文,理所當然的應該把最激憤的嚴辭加諸於給那些僭越行為披上神聖外衣的教皇格裏高利八世。事實上,瑪格麗特有足夠的理由批判他,如果不是在教皇的授意下,她的亨利哥哥也未必會回來爭搶王位,那麼他自己以及整個法國,也都未必會陷入現在的這種混亂之中。
那麼這一次所花費的時間就要肯定要長一些,到第二天晚上,她才算是修改好了,於是謄抄一份,再加上那本小冊子和一封短信,安排人一起送去給亨利看。
之後的幾天一直在下雨,天氣又漸漸冷了下來,波爾多的小小宮廷似乎又恢複了平靜,瑪格麗特甚至開始期盼著,能有新的情報被送回來。
又過了幾天,才送來了一份,而且這似乎隻能算是消息。她的哥哥亨利·德·納瓦爾,終於放棄了自殺的想法,再一次決定去某修道院了卻餘生了,隻不過這一次,他拋棄了任何一個最衷心的隨從,關於這位王子最後的消息,也僅僅限於他孤身一人,沒有帶什麼行李,騎著馬離開了瓦朗斯。
需要補充的是,他確實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的這個故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