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見草平
插畫/裕龍ながれ
譯者/好吃棒
掃圖/Ozzie
錄入/axel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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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這已經是櫻乃綺羅帆今天第十次的歎息了。
某個天氣晴朗的禮拜三上午。新宿禦苑,由新宿車站南口沿甲州道行進一段距離之後的一座大公園。就在禦苑入口附近,綺羅帆躲躲藏藏地站在行道樹翠綠的樹蔭裏。
她一身破舊的牛仔褲、樸素的深褐色T恤,還搭配了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古早風橙色領巾及墨鏡,頭上則戴著黑色棒球帽。看起來就跟步出戀人公寓的那一刹那被八卦周刊逮個正著的藝人打扮沒兩樣。
不過,在綺羅帆身旁還有一名比起她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打扮得更加詭異的少女。
少女嬌小的身軀上披著一件在六月中旬會讓旁人看了都嫌熱的寬鬆長大衣,臉上掛著一副男用墨鏡;另外,頭上還戴著一頂露出金發的鴨舌帽,左手握著一具無線電對講機,脖子上則垂掛著一副雙筒望遠鏡。那模樣與其說是變裝,感覺還比較像是在玩偵探的角色扮演。
隻不過以當事人鞠菜·大江·彼特利菲而言,似乎本來就是想做間諜的打扮。
「我是M。Mr.K,你那邊有任何異常情況嗎?OVER。」
把雙筒望遠鏡對準禦苑人口的同時,鞠菜悄聲地向無線電對講機說道。
「這裏是Mr.K。目前並無異常情況。」
耳熟的沉穩男性嗓音從無線電對講機回傳過來。
「唉,鞠菜,剛剛那個Mr.K該不會就是……」
「正是岸田沒錯。」
鞠菜咬著拇指指甲回答。
(就連岸田先生也……)
一想起那個正經八百的管家,一手握著無線電對講機、一手拿著雙筒望遠鏡偷窺的模樣,綺羅帆就無力地垂下了頭。
從望遠鏡拾起頭來的鞠菜神色嚴厲地望向綺羅帆。
「麻煩綺羅帆也一起監視。禦苑很大耶,隻要一看丟了,搞不好就再也找不到啦。」
鞠菜鼓起白嫩嫩的臉頰氣呼呼地抱怨,綺羅帆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行道樹後方探出頭來。
一名與她交情深厚的同班同學正站在禦苑前方。那正是班長·田中智子。
平時夾住瀏海的發夾已換成了黃色緞帶,身上則穿著白底黃色花紋的連身洋裝。雖然厚重的眼鏡還是老樣子,不過明顯看得出來用心打扮過。她那抱著藤籃頻頻注視時鍾的模樣,讓一百人來看,大概一百個人都會認為她是在等著約會對象出現吧。
「綺羅帆,你覺得籃子裏裝的是什麼呢?」
「應該是便當吧。」
綺羅帆意興闌珊地回答。
「不知道裏麵會是什麼呢?」
「天曉得,那很難猜吧……」
「聽好,綺羅帆……或許你覺得我是那種連菜刀都不曾拿過的女孩子,但別看我這樣喔,其實我對料理還滿有自信的。」
「是、是這樣喔……那你擅長什麼料理呢?」
「烤飯團。」
「——」
那種東西也能叫作料理嗎——盡管綺羅帆心底好納悶,可是自己也沒資格批評別人啦,因此隻能放棄吐槽的機會。
「朝永怎麼拖拖拉拉的?明明他家住得比我還近耶!」
瞄了手表一眼的鞠菜憤憤不平地跺著腳。
綺羅帆一邊不停來回打量著氣呼呼的鞠菜與班長,一邊又歎了一口氣。
「唉——」
她不禁心想: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般田地啊。不,應該說她可以理解鞠菜待在這裏的原因,可就是不懂為什麼連自己也攪和進來。
綺羅帆搔弄著從棒球帽底下露出的淺褐色劉海,回想起那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事情經過——
*
「我想參加社團。」
鞠菜是在前一天,也就是禮拜二放學的時候,告訴剛剛才結束了最討厭的值日生打掃工作,趴在自己桌上休息的綺羅帆這件事的。
「社團?」
綺羅帆從桌子上抬起頭,回望這名才剛轉學過來的少女。
「對,就是社團活動。」
鞠菜漲紅著臉,興奮莫名地說著。
她是個如同洋娃娃般的美少女,擁有一頭以紅色緞帶綁起來的金色長發、藍眼睛、修剪得漂亮整齊的瀏海以及白雪般的肌膚。盡管因為是混血兒的緣故,很難看出年紀,但同是高中一年級,她的五官和身材看起來卻很稚嫩。
不過,綺羅帆知道其實兩個星期之前的鞠菜外表更為年幼。由於她患了『同步功能不全症』,一種比起一般人身體發育遲緩許多的疾病,所以盡管她與綺羅帆同齡,肉體的年齡卻隻有十歲左右。
綺羅帆和鞠菜兩人由於這個疾病而認識。然後,經過朝永手術完全康複的鞠菜轉學到綺羅帆就讀的高中,這是不久之前,也就是上個禮拜發生的事。
教室周遭出現一陣陣吵雜聲。
綺羅帆悄悄地張望之後,發現所有放學後仍留在學校廝混的學生們(綺羅帆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無不對她們投射好奇的眼光,甚至還有那種可能呼朋引伴,突然衝出教室外的家夥。
(嗯——真是有夠引人注目的耶。)
綺羅帆噘起嘴巴。
因為那張不像日本人的美少女容顏,以及如假包換的大小姐言行,鞠菜立刻成為班上的……不對,是「六花學院」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了。不僅男生,她甚至還很受到女生的歡迎,在這個禮拜期間,鞠菜四周總是圍滿了好奇的人潮。
轉眼間就連親衛隊也成立了。在親衛隊名單上,除了學生以外還參雜了數名老師,這般可信度極高的八卦也傳了開來,還造成了小小的騷動。
對於新偶像登場,學校的新聞社與廣播社也聞風而至。他們將這當作提高發行量的好機會,不斷發布以鞠菜為中心、真假不明的號外報導。不知為什麼,甚至連可能從轉學前就是鞠菜朋友的綺羅帆也每天都有人登門請求采訪,光是一一婉拒就讓她累得要死。
如此動見觀瞻的鞠菜竟然宣稱希望加入社團。即使不是親衛隊,一般人會因此產生好奇心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
綺羅帆一邊留心同學們的視線,一邊麵向悠哉地坐在前方,班長座位上的鞠菜。
「哦,是喔。如果現在找到想加入的社團,暑假就可以參加社團活動了呢。」
「我就是這個打算——我記得綺羅帆是田徑社的沒錯吧?」
「最近三不五時就蹺掉練習就是了,我國中也是田徑社的啦。鞠菜,你在上一個學校有參加什麼社團嗎?」
「白鳳是沒有社團活動這種玩意兒的。」
「一個也沒有?」
「沒錯。」
鞠菜轉學以前就讀的「白鳳學院」,是隻收世家子弟及財產多到數不清的有錢人家大少爺與千金小姐的貴族學校。因此,所有學生放學後不是另外有排得滿滿的工作和才藝課,就是參加了預定的宴會,似乎沒有舉辦社團活動的美國時間。
「所以我從以前就對社團活動十分幢憬。你想想嘛,人家常說『青春就是在社團活動的汗水中誕生』的呀。」
鞠菜對在窗外前庭做著伸展操的體操社學員們投以熱切的視線,一臉陶醉地撫著臉頰。
「青春嗎……」
綺羅帆皺起眉頭,低聲悶哼。
「……雖然我這麼說很像在潑你冷水啦,但是,社團可不是什麼事情都那麼美好喔,也有那種上下關係非常嚴苛的社團,沒經驗的話可是很辛苦的。」
「我覺得所謂的青春也包含了吃苦,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呃……真是這樣嗎?」
在感覺鞠菜那一臉有如外國洋娃娃長相和給人幼稚感的「青春」兩字之間,有著一道非常深的鴻溝的同時,綺羅帆用手指搔了搔耳朵後方。
「嗯,好吧,我知道了。既然鞠菜希望參加社團,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謝謝你,綺羅帆。」
鞠菜感恩似的作勢抱向綺羅帆。
「不要這樣啦……鞠菜!」
綺羅帆滿臉通紅拉開往自己脖子抱來的鞠菜的手。萬一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被人拍了下來,鐵定被刊在下禮拜學校報紙的版麵上。
「那、那麼,你喜歡哪一類的社團呢?」
綺羅帆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詢問,鞠菜則是傻愣愣地歪著脖子。
「哪一類社團是指?」
「就是你要在社團裏幹什麼啦!你私底下有玩什麼運動嗎?因為鞠菜是千金大小姐嘛,所以應該是打網球、騎馬、西洋劍之類的囉?由於我們學校創校曆史悠久,自然社團種類也很豐富喔。啊,既然你要要青春的話,或許團體運動很適合你唷!像是壘球啦足球啦等等,可是,如果是籃球的話你的身高可能不夠吧。另外還有……」
綺羅帆列舉主流社團的名稱後,隻見鞠菜搖了搖頭。
「基本上,我對運動不在行,所以文藝係的社團比較好。」
「咦?可是,你剛剛說青春就是要在社團活動的汗水中誕生……」
「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鞠菜理直氣壯地反駁。綺羅帆聽了不禁日瞪口呆,心想這家夥就算身體長大了,耍任性的個性倒是沒變。
「文藝係嗎……那要不要去參觀文藝係社團?」
「好呀。」
鞠菜粉桃色的薄唇如花卉般綻放笑意。
「我問你喔,鞠菜。」
從走廊前往鞋櫃的途中,綺羅帆確定附近沒有任何人影之後,與搖曳著一頭金發走在身旁的鞠菜聊了起來。
「什麼事?」
「老實說吧,為什麼你要轉學到六花學院來呢?」
鞠菜是日本名列前茅的富豪·大江集團的當家。和表麵上雖是私校,但幾乎都是平民老百姓的六花學院學生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就算因為『同步功能不全症』發作,而一口氣長了好幾歲,以致無法留在『白鳳』就讀,但是市區內應該還有其他專為富豪設計的高中才對。為什麼偏偏選擇『六花學院』呢……自從她轉學以來,綺羅帆已經跟她問過不下百次了,可是每次都被她巧妙地轉栘話題。
鞠菜停下了腳步。
她垂著頭讓整齊的瀏海遮住藍色的眼眸,一邊微微地顫抖著身體,一邊「嗬嗬嗬」地——笑得十分詭異。
「那是——為了報仇。」
「報仇!?」
綺羅帆尖著嗓子大叫。
「……你要向誰報仇?」
「那還用說。就是那個賞了我兩次耳光,讓我丟盡麵子的臭男人。」
「那、那個人指的是朝永嗎!?」
「不然還有誰呢?」
「慢、慢、慢著,或許當時那家夥是有對你動手動腳又惡言相向沒錯,可是他那些舉動全是為你著想……他或許沒這麼好心啦,不過他絕對不是惡意的……」
鞠菜抬起臉凶狠地瞪了綺羅帆一眼。
「你要站在朝永那一邊嗎?既然如此,你也一樣同罪。」
「怎麼這樣……」
「仔細想想,我好像也有受到綺羅帆不人道對待的樣子耶。像是被你拿鯛魚燒利誘、被你剝光光、被你搶走手機……」
「那、那些都是希望鞠菜能接受手術,迫於無奈才動手的……」
綺羅帆揮手解釋。
這時,原先斜著眼狠狠地瞪著綺羅帆的鞠菜忽然噗哧一笑。
「你幹嘛這麼拚命解釋呢?報仇的說法想也知道是開玩笑的呀。」
鞠菜一麵把手放在嘴邊嗬嗬嗬地笑,一麵重新邁步前行。
綺羅帆目瞪口呆地張大嘴巴被拋在一旁,不過她隨即貌似不滿地鼓著腮幫子追上前去。
「鞠菜,你是不是在接受手術之後性格就變了啊?」
「絕無此事,我從以前就是這種個性了。」
鞠菜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回答後,又補充說明道:
「——因為我覺得很新鮮,這就是你剛才問題的答案。」
「……新鮮?」
「沒錯,因為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甩耳光、被人那麼雞婆地多管閑事。」
說著說著,鞠菜不自覺地撫摸起之前被朝永打了一耳光的那側臉頰。
「雖然這與學校沒有直接關係,不過在我過去身處的世界裏,周遭所有的人都隻把我當作大江家的人看待,從來沒有人像你和朝永一樣表現出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