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兒有心讓其他兩人出去,留她單獨和陽筠在內室,也好把心裏話一五一十地對陽筠說了,卻怕陽筠防著自己,不肯與她獨處。
若陽筠果真提防到如此,一旦她開口回絕了,自己豈不更加難堪?
印兒苦笑,低頭繼續繡著梅花,隻等陽筠開口發落。
她覺得自己有些無辜。
人行事果然還是要謹慎的,一旦做了壞人,行動都隻能是壞的,從此怕沒人要再信她了。
印兒心中微有不平,正在心中斥責別人是小人之心,忽然瞥見針線筐裏一方素白的鮫綃。
那白綃裁成了帕子大小,想是陽筠留著練繡工用的。
印兒定定看了半晌,接著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忽然不覺得冤枉了。
原來是她一早變得徹底,還不肯承認自己變化,心中不停猶豫、矛盾,隻當自己尚有良知。
印兒心緒起伏,雖然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卻忍不住怪幾人同心,沒給她改過的機會。
陽筠終於又抬頭,愣愣地看著印兒。
她容忍印兒多次,怕傷及彼此情份,幾次都隻旁敲側擊,沒有攤開來說,非但沒能讓印兒絕了念頭,更因此害了釧兒。
陽筠不知要如何處置印兒才好,雖然她自己也有錯,但印兒卻更為可恨。
單看印兒的所作所為,八鳳殿是絕對容不下她了,陽筠不敢再冒險,墜兒幾個也不可能與她共事。
印兒早有異心,又知道那麼多秘事,必然不能留她性命。
可要說殺人害命,陽筠這兩日雖然想過多次,終究還是心虛。
且不論自己今後是否能夠安眠,一旦惹急了印兒,教她說出什麼來,那可真是搬石砸腳了。
要說把人丟出去,印兒能說能寫,丟出去也未必幹淨,遲早還是個禍害。
要說把人弄啞再打殺,或者拔舌斫手丟出去,陽筠更不敢想。
此等手段殘忍無道,還不如直接害命痛快,自己也能心安。
想印兒如此心高,與其讓她苟且活著,還不如直接殺了來得幹淨。
陽筠分明動了殺意,卻因從沒做過此類的事,兼之要殺的是印兒,始終猶豫不決。
珠兒也覺得印兒不能再留,但她十分不忍。
怎麼說也是一齊長大的,千裏迢迢陪嫁到了臨水,若真的忽然就被處死,珠兒心中也過不去。
墜兒雖也難過,卻打定了主意不讓陽筠心軟,印兒的性命與娘娘的安泰之間,她從來都隻會選擇娘娘。
做侍女的首先要忠心,印兒瞞了太多事,誰知道一旦得以活命,會不會又做出別的什麼來?
必要的時候,墜兒不介意上演一出苦肉計。
內室裏頭一片沉默,眾人皆有自己的心事,卻不知武承肅早來了八鳳殿。
武承肅見門口隻有兩個力士,心中便生不祥。
他想起當初的鄭氏,隻覺得頭皮發麻,也來不及叫人問個清楚,急忙就往內室走。
才推開內室的門,就看到一屋子人神色有異。
“可是不舒服麼?”武承肅柔聲問陽筠道。
見陽筠好好地坐在那裏,他霎時便安了心。
幾個侍女忙給太子問安,態度十分恭敬,卻都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