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寒心劍(1 / 2)

李書秀手中的地圖陳舊斑駁,若是落入水中,即便立時被撈起來,隻怕也會麵目全非,再也難以看得清楚。乃蠻王皇宮如此規模,其中定有無數機關陷阱,若是少了這幅地圖,這尋寶之事,希望便極為渺茫了。

眾人眼睜睜的盯著李書秀,見她目光中透出異乎尋常的固執,纖手卻在水霧中微微發顫,可見她情緒激蕩,隨時會將地圖丟棄。

蒼鷹見她這幅沒出息的模樣,不由得火冒三丈,大踏步走到拉普身邊,嚷道:“姑娘這般窩囊模樣,在下看得好生氣悶,若是姑娘下不了手,不如由在下替姑娘代勞如何?”

這“何”字一出口,他長劍顫動,如毒蛇刺牙,如鷹隼俯衝,刺往拉普咽喉。

李書秀嚇得魂飛魄散,躍出水中,合身撲來,長劍朝蒼鷹背心用力擲出。蒼鷹早有防備,揮劍一挑,擋開李書秀的飛劍,隨即倒退著跳起,步履如飛,須臾間來到李書秀身旁,趁著她心慌意亂,渾身破綻百出,在她手腕神門穴輕輕一點,她手中一時無力,地圖飄落,她反應過來,使出點穴功夫,直取蒼鷹眉心,蒼鷹騰空翻滾,接連躲開她的招式,連退數步,與李書秀遙遙對峙。

李書秀呼呼喘氣,隻見蒼鷹手中拿著地圖,雙目緊盯著自己,其中滿是不屑的神情。她心神大亂,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拉普身邊,捂住臉頰,輕聲哭泣起來。

蒼鷹將地圖塞給李麟洪,走到李書秀對麵,盤膝坐下,靜靜凝視,李書秀哭了一會兒,不禁抬頭瞧了他一眼,恨恨說道:“你們已經有了地圖,還來招惹我們做什麼?還不快些離開!讓我稍稍清靜片刻!”

蒼鷹歎了口氣,說道:“在下出生在軍營之中,十歲便在戰場上廝殺,見過無數血腥場麵,曆經不少九死一生劫難,卻不曾見過姑娘這般身手高明,內心柔弱的人,是以心中好奇。”

李書秀怒道:“我就算再沒用十倍,此時也與你無關,你又何必出言嘲弄?拉普他曾經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如何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

蒼鷹說道:“在下曾經遇上過比你此刻為難得多的事。”

李書秀冷笑了一聲,擦幹淚水,道:“大言不慚!”

蒼鷹說道:“在下十七歲的時候,曾經迫不得已,殺死自己心愛的姑娘,以她吃身上的肉存活。”

眾人隻覺得一股寒氣如匕首般刺入脊梁骨,牙齒格格相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他說的話。

李書秀用驚恐萬狀的眼神望著蒼鷹,隻見此人神色麻木空洞,仿佛被惡鬼拘走了三魂七魄一般。

蒼鷹說道:“其時敵軍兵臨城下,將咱們團團包圍,城中糧草耗盡,不得已隻能以士兵家眷為食,更有軍民交換女兒,以填飽肚子,繼續上陣殺敵。咱們一連守了好幾個月,終於盼來了援軍,幫咱們解了圍。”

他話還沒說完,九和郡主啊嗚一聲嘔吐出來,李書秀覺得胃裏翻滾,忍不住遠遠躲開蒼鷹。

蒼鷹又道:“更早些時候,在下的恩師身中敵軍毒箭,痛苦萬分,生不如死,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想要求生。在下當時不過十四歲,見他生機渺茫,活著隻能拖累行軍,置大軍於險境之中,趁著他晚間迷糊的時候,一劍割斷了他的喉嚨。等到了早上,周圍同伴見到他已然咽氣,雖然臉上悲哀,但心中無不鬆了一口氣。”

李書秀強忍住惡心,顫聲道:“那是你這人太過殘忍,簡直禽獸不如!我萬萬不會做出你這般忤逆乖張的舉動!”

蒼鷹笑了起來,他說道:“十四歲時,在下不過是個小娃娃,可比你還懦弱,便是養的小狗死去,也會哭上三天三夜。”說著,他挽起褲管,露出小腿,隻見小腿上居然刻著一位老者的畫像,那傷痕入·肉極深,而且雕刻精細,足見下手人的心狠,光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他說道:“我師父對我的養育之恩,我至今不能或忘,我殺死他之後,神智模糊之下,在腿上刻下他的畫像,小心保存至今。”

李書秀顫抖的低下腦袋,捂住嘴巴,眼中滿是迷亂之意。

蒼鷹又道:“蜥蜴斷尾而活,螳螂食偶以生,蚯蚓身裂不死,蛆蠅屍海鑽營。若想要顧全大局,以至於絕境求生,便不能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猶猶豫豫,患得患失。若是到了生死關頭,便需要壯士斷腕的魄力,試想今日若中毒之人是我,而我知道這劇毒容易感染旁人,無藥可解,我定然毫不猶豫的自我了斷,以保全我的同伴。”

說著,他將手中長劍扔了出去,恰巧落在李書秀身邊,李書秀淒然的瞧了瞧長劍,淚水如斷線珍珠般簌簌而下,過了許久,她慘叫一聲,捏緊長劍,死死盯著昏迷不醒的拉普,抿進嘴唇,胸口起伏,大聲喘息。

隨後,她緊閉雙眼,將長劍壓下,誰知還未碰到拉普身子,她感到手腕一緊,手中長劍被人奪去,她慌忙睜眼一瞧,發現蒼鷹站在她身邊,嘴角滿是讚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