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倫慍怒驚雲絮,寒霜浴血泣蒼天。
漫天飛舞的雪花在冒著熊熊火焰的屍堆上空猶如亂舞的白蛾,三天時間大地便連片蒼茫。接踵而至的滾滾春雷仿佛蒼穹對生靈塗炭的悲鳴,第一場春雨非常詭異,竟是從未有過的瓢潑滂沱。
大雪初落的第一天清晨,一匹高大健壯的馬獸如飛一般馳入城門,徑直奔向岩森聯盟長老會議事神殿。座上馬獸斥候須眉間凝著濃濃的雪粒,顯然因連日奔馳已是疲憊不堪。
片刻時間,岩森聯盟長老會首座無渡長老,帶領兩名侍衛從神殿側門馳出,向著馬獸斥候的來路飛奔而去。
……
巡守歸來的光明聯盟武備首座是念,此時帶著寸丁和自己的兩萬大軍隱於山穀背後的叢林之中。
是念在山脊隱蔽處靜靜觀望,看著馳來的馬獸斥候和隨後馳去的無渡長老,對寸丁說道:“寸丁,速去通報三武備朱寧,做好準備。”
抱著弓箭在一株岩鬆下凝神打坐的寸丁,似乎沉入了深深的冥想,毫無反應。
是念翻了翻眼皮,自語道:“某些人竟敢不聽當哥的話,那我也隻好投桃報李,幫忙的事情就隻能算了。”
仿佛沉沉入定的寸丁突然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疾聲說道:“念哥,我剛醒過神來,我去、我那個去。”
說未說完,騰起身形的寸丁化成一道白影消失在樹林之中,最後的那句“我那個去”才隨著飄飛的雪花隱弱傳回。
數月前正值光明聯盟初建時,人心所向、一派生平。寸丁偷偷囑托是念,希望在方正副統領三姐兒蓮蓮麵前多多美言,欲將八妹兒玲兒接入他的破草棚子。
當時是念未至可否,背負雙手邊走邊搖頭說道:“怪不得神子常說,飽暖思音欲啊!”
……
錦倫山脈以北四季分明,此節正值初春,依然風寒料峭、大雪紛飛。
一支足有兩萬之眾的大軍在雪地裏艱難跋涉。隊伍前方一千馬獸騎士率先開路,尾部同樣一千馬獸騎士殿後。隊尾一名長相粗鄙的將軍乘騎在馬獸之上,不停用馬鞭驅趕著隊伍中間的步兵。
這名將軍正是岩森聯盟六大武備之四的葉三秋。
兩萬精兵最前方是一名年輕將領,身材似乎比葉三秋還要高大強悍,眼神卻沉靜如水。此時他已經勒住緩跑中的座下馬獸,望著前方極遠處天際線上奔馳而來的一個黑點。
遠處飛馳而來的是一匹健壯馬獸,馬上之人一襲黑色熊皮長袍,連著長袍的厚帽一直遮到鼻梁之處。
來人已近耄耋,身材不高、形體枯瘦,於隊伍前方勒住韁繩。
“岩森聯盟長老會首座無渡在此,朱遲武備何在?”單騎而來的枯瘦老者原來是無渡長老,軍中年輕魁梧的將軍竟是岩森聯盟六大武備之五的朱遲。
朱遲武備立刻滾鞍下馬,匍匐在雪地之上,低頭跪拜,朗聲說道:“在下正是朱遲,天降大雪甚難行軍,望長老首座寬恕遲來之罪。”
蒙著雙眼的無渡長老低頭一聲長歎,然後抬頭說道:“回來就好,寒霜雄城有變,本座眼睛被火焰熏傷。速護我返回寒霜,其他路上再議。”
“遵命。”
朱遲於雪地上彈身而起,如一片雪花般輕輕落在馬獸之上。
隨著朱遲騎士團侍衛營長一聲尖嘯,二萬大軍加快了行軍速度,片刻消失在茫茫雪原深處。
……
寒霜雄城以北是寬闊的山穀,約五十裏長的山穀之外,平原遼闊、一望無邊。
三天大雪連綴著三天暴雨,雄城之外的山穀道路上泥濘萬分。天氣稍晴,寒冷依舊。
是念一襲鑲著金邊的黑色絲綢鬥篷在風中獵獵飛舞,同是黑色的絲綢長衣裏套著薄薄的絮襖,端坐一匹健壯馬獸之上。幽幽目光,向著穀口方向眺望。
光明聯盟武備副統領方正的三女兒蓮蓮,神子冊封為首座武備夫人,被是念正式接入房中。軟軟的百望樹飛絮,讓蓮兒壓的結實緊湊,用竹針綿密縫製的絮襖既暖和又輕便。
看著冷風之中有些瑟縮的寸丁,是念嘴邊彎起一絲微笑。漂亮細心、深情似火的蓮兒顯然讓是念滿意到極點。
神子就曾調侃是念:好老婆就是一件小棉襖兒!這形容還真是透著貼切。隻是稱呼夫人為老婆有點好笑罷了,而且老婆二字隻能自己喊,別人亂喊就要挨打。
旁邊縮著脖子的神箭手寸丁,看到是念經常浮現在唇邊的笑容,禁不住斜起眼睛、翹著嘴角,而心裏卻是羨慕之至。
遠方一匹馬獸踏起紛亂的泥水飛馳而來,座上騎士對著是念拱手一禮,恭敬說道:“稟報武備首座,岩森聯盟六大武備之五朱遲將軍,親帥兩萬大軍進入穀口,距離我部不足五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