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抽出刀來,擋住以坤一記刀劈,又側過身,躲過從清卓袖中飛出的雪白絲帶。
以坤雙手運刀,大開大合,連攻數擊,都被冬陽輕鬆應對。
清卓雙手各執兩條絲帶的一端,嫻熟地舞起銀練來,身形忽遠忽近,忽飛忽降,使人捉摸不定。那兩匹白綾時而柔若水蛇,在空氣中有生命一般地遊動,去纏對方的腰,時而又似一把利劍,直刺對方心口。
以坤自認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禦刀高手,手中的鬼畏刀也是十二國時期虞國鑄造大師韋如鬆生平最得意的作品,幾百年來覬覦爭奪者眾多,但甫一與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交手,他就明顯感到了力不從心——對方雖然由於年紀緣故,在力道和速度上稍遜自己,但在刀法的精湛程度和運刀的火候上,都勝自己不隻一成。
又對了幾招,他心中的訝異就更加強烈了:無論自己出招多快,角度多詭秘,冬陽都可以從容不迫地招架,仿佛事先預知一樣——
最開始冬陽還隻是防守,四兩拔千斤,無形中就將以坤的大半力道化開,使對手討不到半絲便宜。後來冬陽開始主動進攻,招式並不奇異,動作也不算特別快,卻迫得以坤毫無還手之力,隻能堪堪抵擋。
冬陽一人對付兩個敵手,毫無慌張,應對自如。他怕絲帶上有毒,便隻是避開,而不去觸碰。幾番下來,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趁逼退以坤幾步的空當,一刀砍在那怒卷而來的白練之上,可是卻沒有造成綾帶任何的裂痕。
他心下一凜,突然反應過來,眼睛緊緊盯著那伸縮自如、輕薄無物的綾緞,失聲大叫道:“瀟湘勝雪綾!”
這瀟湘勝雪綾產自古玄青國的瀟湘郡,以長眠蠶的繭絲所織,柔韌堅固,不為利器所傷,火是它唯一的克星。
《天工錄》中提及,棋曆一千三百六十四年一月,玄青國女王司馬瑄親帥大軍與楚浪座下三大將領之一的百戰侯樓中天交戰於軒轅之野,敗,在一小隊貼身護衛的保護下逃至二月川下遊北支陸河河岸,未料想橋已毀,亦無船,最終就是憑著這瀟湘勝雪綾順利渡過河去——記載中司馬女王著一護衛執綾帶一端遊過河去,將綾帶係於樹上,以勝雪綾為繩攀援過河——這便是後來尺素渡之名的由來。
《天工錄?昆蟲篇》“長眠蠶”一節中極其詳盡地記載了長眠蠶的生活習性和獲取它的蠶絲的方法。長眠蠶又名不死長眠蠶,是民間口耳相傳的一種已滅絕的妖蠶。傳說這種蠶從出生到死亡,平均自然壽命長達一千歲。當它們活到第五百個年頭的時候,就會吐絲作繭,將自己束縛在自己的繭中,進入長眠,度過下一個五百年。等它們醒來、破繭而出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蝶,然後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完成交配、產卵的全過程,最後死去。而那些欲以長眠蠶的絲繭牟取暴利的尋繭人,便是趁著長眠蠶沉睡的時候將絲蛹放到油鍋裏煎燒,從而得到蠶絲。據記錄,在十二國紀時期,百匹瀟湘勝雪綾的價錢足以買下一座城池,足見此物的珍貴。
可是,奇怪的事卻發生了,從棋曆九世紀初始,瀟湘地區附近竟頻頻出現巨大的食人蠶,樣子竟與長眠蠶幾乎一致。它們比房屋還高,所到之處屋毀人亡,恐怖之極,難以描述。一時之間,瀟湘郡人煙斷絕,死的死,逃的逃,沒有人再敢進入、靠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