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天璿坊眾多的富豪花園中,虞園無疑是一座非常吸引眼球的園林,這個占地幾十畝的建築群幾乎和大自然毫無罅隙的結合在了一起。在它巧奪天工的設計和精美絕倫的建築風格麵前,即使是最挑剔的評論家也找不出任何任何的瑕疵,不論是從便利舒適的方麵還是從華麗排場的方麵,它都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無缺。
灰色水磨石築成的院牆一眼望不到頭,三間獸頭大門雕梁畫棟,門口有四棵至少三人合抱起的大槐樹,八名身材高大的刑捕司內安員在大門外的台階下排成兩列,整齊劃一的向兩位總捕大人舉手行禮。大門台階上,一個頭發稀少大腹便便的老人正恭恭敬敬的等待著他們,這老頭兒的年齡已至耄耋之年,穿著一身製式的總管服裝,其光鮮程度讓屈殿臣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
“有錢就是好,家裏的狗都能穿的這麼漂亮。”他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半舊不新的藍色製服,一邊小聲嘀咕著,然後抬起頭熱情洋溢打招呼:“好久不見啦,大總管。”
此時白晝已經接近了尾聲,黯淡的夕陽灑在虞園那灰色古樸的院牆上,顯得非常衰弱。
虞園,
後園,
巨大的假山,峰巒疊嶂,竟然還頗有些華山的影子。蒼鬆翠柏間,盤山路蜿蜒而上,路邊溪水潺潺,遍地奇花異草。小溪的源頭是一座不大的人工瀑布,這瀑布從懸崖上直瀉而下,發出陣陣轟鳴,銀瓶乍破,鐵騎突出。一座造型別致的暖閣就建在這瀑布下落處的旁邊,翹起的飛簷仿佛雄鷹展開的雙翼。
大床,高櫥,小幾,低椅,都是用頂級的海南黃花梨製成;門帷,窗簾,床單,幾布,都是來自徐州西路突厥人的手工織品,極為昂貴;一卷畫,一爐香,一把劍柄鑲滿鑽石的西班牙青銅短劍,一條長達三丈的埃及五彩流蘇。每一樣都價值連城,而且奢華又不失低調,一如這房間主人的平日風格。
“隻可惜他現在隻能低調,不能奢華了。”屈殿臣笑了笑。
大漢帝國天命府上院議員虞同的屍體就坐在大床邊的地上,背部靠著床幫,他的嘴大張著,白色絲綢睡褲上明顯有屎尿的痕跡,即使是過了一夜還能聞見隱隱的惡臭。
屈殿臣隻是大概的看了一眼,便轉而開始環視整個房間,他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屍體,因為那是耶律元的工作,而屈殿臣要負責的,是現場。
風,是每個內安員勘察現場時最好的朋友,它能夠循著空氣中殘存的道法痕跡去挖掘過去的空間記憶,可以讓人們了解某個特定地點在過去一段時間裏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有什麼樣的人曾經出現過,有什麼樣的體征,做了哪些事情等等……這些信息通常情況下不會非常完整清楚,但卻是相當準確,是完全可以信賴的情報。
微合的雙眼慢慢的睜開,屈殿臣轉頭望向耶律元,發現耶律元正好也在看著他。
屈殿臣搖了搖頭,耶律元也同時在搖頭。
(三)
假山山腰,
溪水旁,
涼亭,
虞商,男,四十四歲,虞氏家族真正的長子,風流倜儻,才華出眾,但多年來卻始終不顯山露水,這是因為他有一個比他更加有優秀的弟弟,更是因為他雖身為長子,卻是庶出。
“我在暖閣的內室裏找到了好幾個人出現過的痕跡,其中一個和你很吻合,還有一個則與貴府總管非常相似,而其他兩個人留下的痕跡很少,一個在床上,一個在窗邊,而且基本沒怎麼動過地方。倒是你和貴府總管與死者的親密接觸比較多。”屈殿臣翹著二郎腿,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用鞭子輕輕的敲著自己的馬靴:“所以我必須很遺憾的通知你,目前來看,你和貴府總管的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