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帝國最權威的報紙,《天威時報》的主編,公孫豹可以算得上是無冕之王中的無冕之王,甚至可以說是新聞界的一個傳奇。此人出身貧寒,原本是木匠鋪的一個學徒,但始終不肯放棄人生的理想,他以二十歲的高齡入行,從一個跑街的小記者開始做起,從民生到娛樂到刑事到政論,卻僅僅隻用了十年的時間就坐到了這個新聞界的至高寶座上,這個世界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是火箭,但即使是知道的話,也會覺得公孫豹上升的速度比火箭快。
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給了公孫豹敏銳的新聞嗅覺,同時讓他也見了太多的大場麵,以至於他如今對很多新聞事件常常有些麻木感。但今天明顯是個例外,他謹慎的審讀著麵前的每一封信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實際上心裏卻早已狂風巨浪。
公孫豹很清楚,這些信都是真實的,紙上那些特製的紅色印戳和很多特殊的稱呼都不是圈外人所能偽造的。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這將是自太上曆四百九十三年以來帝國最大的政治醜聞,足以讓很多原本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一夜之間聲名狼藉,讓很多總是趾高氣揚的大人物一夜之間垂頭喪氣。但實際上這位《天威時報》的主編很喜歡看到這樣的場麵,必須要說,這也算是新聞工作者特有的一種惡趣味,可這種惡趣味在某些方麵卻可以迎合普羅大眾的喜好。
但是……
坐在公孫豹對麵的是個相貌英俊的翩翩佳公子,盡管他那一身素衣並不名貴,但卻依然無法遮蓋他那出眾的氣質。
“公子是河西竇家的人?”
“是,家父竇奕,現居扶風。”
“聽聞公子畢業於青龍學院,成績為近百年來所罕見,不料卻於近日以醫術在京畿聲名鵲起,真是可喜可賀。”
盡管眼前的這些材料看起來似乎非常真實,但仍無法讓公孫豹完全相信。帝國的華夏族世家數以千計,竇家於其中並不起眼,特別是這個家族在京城內的根基非常薄弱,隻不過是一個分號而已,所以這麼重要的情報,以竇家的實力是根本無法弄到的。
“先生過獎了,學生曾與東城青雲坡諸賢同窗數載,頗受教益。”似乎是不經意的,竇融的眼光掃過公孫豹手中拿著的那一摞信件和資料。
“青雲……”
沒人敢冒充青雲坡中人的朋友,竇融說的肯定是真的,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些資料就肯定也是真的。公孫豹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尷尬,他注視了這少年約莫十秒鍾,就下定了決心。
桌子上的小金鍾在一個小木槌的撞擊中發出清脆的聲音,公事房的門開了,一個身材臃腫但兩眼有神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把這些拿到編輯室去,一個時辰以後我要看到成稿。”公孫豹說。然後,他就從竇融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的神色。
“好了,”公孫豹做了個“請”的手勢:“您現在可以開價了。”
“沒有價格,免費的。”竇融聳了聳肩:“學生是帝國的一名忠實的臣民?這是我應該做的。”
對此公孫豹報以一種古怪的微笑,他微微的欠了欠身,以表達對這竇融所作所為的欽佩,而竇融也很有禮貌的還禮。
“那麼我就告辭了。”
竇融從容的站了起來,公孫豹也立刻起身離座,他態度謙卑的將竇融送到樓下,一輛巨大的白色圓頂馬車被裝飾的雍容華貴,正在那裏等待著它的主人。
眼看著竇融上了馬車,眼看著馬車在街道的拐角處失去了蹤影,公孫豹躊躇滿誌的拍了一下手。
今夜將是忙碌的一夜,一場前所未有的政治龍卷風將會在自己的手中漸漸成形。這是挑戰,這也是機遇,這一仗要是打好了,參選下一屆天命府下院議員的夢想就有可能成真了。
“今天晚上不能睡了!給我泡杯茶!要濃的!”公孫豹大踏步的走進報社,大聲的吆喝著。
(七)
山穀中,
陰森的黑色城堡內,
“毫無疑問,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但我們可以去燒了報社,不用您出手,我立刻就可以安排人去做!”
“不行,那樣做太危險。你知道規矩:‘所有人都要知道幽冥,卻永遠沒有人知道究竟什麼才是幽冥。’”
“那……那……那怎麼辦?”
“你說呢?”
一間裝飾奢華的客廳,那個連夜躲進城堡的騎士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華麗的衣服,但他卻就像是一個最卑微的仆人一樣,跪倒在一張椅子的旁邊,如搗蒜般的磕頭,汗水濕透了他身上的衣服,眼淚打濕了他麵前的地板。
“沒辦法,就這樣吧。”一個清冷如月光般的男中音響起在他的頭頂:“你的差事辦砸了,總要有個交待。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回去好好預備一下。放心,你的家裏,還有你那些家外的家,府裏都會照顧的。功是功,過是過,府裏一向分的很清楚。”
“記住,不要打其他主意,你沒有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