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節
他拉過被子狠狠咬在口裏,全身不斷地抽搐。牙齒咯咯打顫,呼吸越來越急促,突然他喉間迸發出難忍的呻吟,一雙青筋暴突的手開始顫抖著撕扯衣領。整張臉青筋也突起,他痙攣地伏在枕頭上。
用被子塞住的嘴裏發出撕心裂肺的悶聲,雙手撕扯著前胸,在床上不停地翻滾,兩腿哆嗦著踢動,全身突然弓起又突然匍匐,窒息地翻起白眼。
我大驚失色:“你…你怎麼啦?”
他並沒有回答我,喘息沉重,每一下的呼吸都是那麼的艱難。突然他的臉開始扭曲,撕扯著前胸的雙手骨節像蛇一樣緩緩蠕動,竟然…竟然收縮,收縮得隻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像雙五六歲小孩子的手。
我雙手拚命捂住自己的嘴,後退兩步,不讓自己尖叫出聲。我的恐懼還沒有緩過勁來,他的全身也開始蠕動,緩慢地,一絲一絲的起伏。我重心不穩,跌坐在床邊的地上,用止不住顫抖的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頭埋在雙膝間。
耳邊仍斷斷續續傳來他悶聲的喘息,肝腸寸斷一般。
突然外麵一聲霹靂劃破昏暗的天際,原本若有若無的細小雨絲變成了傾盆大雨,“嘩啦啦”的雨滴打在院中海棠樹上,混合著風聲,發出巨響。在此情景下,我聽著格外刺耳,不停地向床邊縮。
老天,我剛剛幹嘛要那麼幹脆說收留他?
聽不見別的,耳邊漂浮的隻有他悶聲的嘶嚎和窗外雨打窗欞濕綾綃的淅瀝聲。不知過了多久,我強迫自己不要顫抖,不要害怕。
也不能害怕,此情此景,要是賈杜康或者哪兒下人突然闖進來,我都是無法解釋的。而且床上的那個人,既是一個武裝反動分子,又是我救命恩人的下屬,被發現了,我很難保住他,又不得不保他。
抬起頭,我扶著床腳站了起來。可是我仍是不敢向床上望去。剛剛劇烈的收縮不知道他現在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看多了美國科幻片的我,腦海中全是異種、生化危機等片景。每一個都讓我想吐。
漸漸的,他的喘息聲弱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沒有了聲音。
我心下愕然。怎麼樣了?是不是死了?
用一點點餘光瞟去,床上好像沒有四分五六的肢體。我慢慢用餘光探視,被子,衣服,衣服,被子…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惡心場景,我轉過臉去。
床上空無一人,他帶血的寬大的紅袍有多處撕裂,濕濡濡的發暗。那是滿身的血痕。隻是,人到哪裏去了?
依稀記得宛列曾經說過,紅萼穀的人,每個人都有奇怪的功夫,被捕後總能莫名其妙地失蹤,這才使得紅萼穀這幾年在江湖中聲名鵲起。我去拉他留在我床上的衣服。
衣服一滯,裏麵好像裹著一個小小的東西。我心裏一陣抽搐。半晌,我下了決心,解開他的衣襟。可是心裏的恐懼一點都沒有被勇氣代替。嘴唇不停地發抖,雙手也不聽使喚。解了半天,差點把一根衣帶結成了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