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放著，最起碼我可以和你聯係。”保姆說。
“我現在不需要和任何人聯係，包括你今後也不能來找我。”林玉芬道。
保姆邊開車邊哭。
林玉芬發給朋友的手機短信一。
羅馬城，人情海，風流好疊歹，夯歌鼓舞殘淚狂，緣際網外網！欲之峰，望之過，愉愁相交錯，一杯清茶滋心田，笑彈時針前！
攀山吼，入海歎，天明別惆悵，啁啾一聲夜震空，萬緒歸從容，來也好，去不悲，世俗纏驚呆，心碎泡酒傷無迷，去去莫遲疑！
手機短信二。
心緒冰冰入酒杯，曇花無知夜來開。心壁脆軟焊鐵鉤，往事掛滿無處塞。時光死，愁念生，殘羹餘糟何處扔。不堪隨緒醉中碎，且歸佛門度超生。
幾天後，布江坐著輪椅，在他兒子和幾個醫護人員的陪同下來到鍾山庵。布江再也沒有往日氣勢，病魔早已把他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氣喘籲籲，說話比老頭子還沒勁力。
布江到庵內說要找林玉芬，門旁的老尼說：“我們這裏沒有什麼林玉芬。”
其實林玉芬已經剃度授戒了，法號空心菜姑。
老尼看布江病懨懨的，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隨時都可能死去的樣子，又看布江態度誠懇，說了聲“造孽啊！”就嘴巴一歪，使了個眼色，布江兒子就推著布江向偏殿寢室走去，身邊幾個醫護人員趕緊跟上，他們在寢室裏找到空心菜姑。
布江慢吞吞地說：“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去送送我？我死了，要怎麼樣隨你。我死時，沒你在，你想想，別人會怎麼議論？你看見了吧，我坐著你以前坐的輪椅。”
布江兒子說：“媽媽，我們需要你，你回家吧！”
空心菜姑半言不語，雙手合掌於胸前，淚流滿麵……
布江哭泣著說：“我錯了，我人生失敗，我就要死了，你原諒我吧！我一生中做錯了很多事，布石榮也死了，我再也不會去跟死人計較了，我一生真正的是輸給他們了，布石榮、布建興他們勝利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你看看人家，布建興現在是縣長兼縣委書記，馬上又要提拔了，女兒也在機關工作，布石榮外甥也當了官，你也送布石榮他父母那麼一大筆錢了，他女兒也不是布石榮生的，你也送她錢了，布石榮死也滿足了。我這一輩子徹底輸給他們了。布石榮雖然死了，但他家人卻過得很好，我知道你心裏一直隻有布石榮，我現在真的不計較了，你回家吧！我就要死了，我們留下萬貫家財有何用？我們的孩子老實厚道，再也不可能在羅馬城闖蕩風流。我死了，你也扶助扶助他吧！你沒扶助他，他是不會成氣候的。我馬上就要死了，我自己清楚，我死了，一了百了，下山去吧！回家吧！我求你了！”
布江說著，腳又疼痛得受不了，大汗淋漓，嗚咽聲哎喲聲不停，身邊醫護人員趕緊給他注射了嗎啡。
布江又說：“回家吧！你看我這個樣子，你真是鐵打的心腸嗎？”
布江兒子跪下來哭求：“媽媽，我求你回家吧！媽媽，媽媽！”
空心菜姑還是半言不語，雙手合掌於胸前，淚流滿麵……
天快黑了，布江和兒子隻得無奈失望地下山來。
過年後的一個星期天，布建興、王四、小滑頭上鍾山來看林玉芬。
布建興說：“還俗吧，很多人惦記你，你是善良的人，很多人需要你。”
王四說：“還俗吧，老同學，我們這些同學想念你。還俗吧，清明節要到了，我們去為布石榮掃墓吧！”
小滑頭說：“還俗吧，當什麼尼姑，要是我，拿千個億給我我也不幹。”
空心菜姑說：“三位施主別來無恙。心猿莫咬清規果，意馬莫衝戒律程，莫道修行苦難天，皆因前世有因緣。善行一世，永得佛身！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貧尼心上已經沒有了掛往事的鐵釘，千塵萬緣億念去也……我佛慈悲，佛會保佑三位施主的。”
小滑頭說：“天哪！連說話跟常人都不一樣了，我說林玉芬啊林玉芬，你是鐵心銅肝啊，布江活不了幾天了，已經載回白嶺等死了，你也不想想你的老父親、老母親、兒子，我們這些兄弟。”
空心菜姑不再言語。
王四喊：“住持，住持，哪位是住持？”
住持來了問：“施主何事？”
王四說：“我捐給你們一些錢，你說說看，要多少萬都可以，你給我放她回家吧！”
住持說：“佛門清靜，施主要添油隨意。至於其他事，施主隻能自己和空心菜姑說了。阿彌陀佛 ！”
“還俗嗎，我的林玉芬老同學，我們和你永遠是朋友。我向佛保證，我們一定讓你開心。這寺庵裏和監獄有什麼兩樣？我那幾年在牢裏都呆害怕了，你還無所謂的樣子。趕快還俗吧！”王四說。
“還俗吧，我們這些朋友求你了！”布建興說。
小滑頭說：“林玉芬，你怎麼搞的？還俗吧，想想你的父母你的……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們這些兄弟陪你談天、陪你泡茶、陪你去喝咖、啡陪你去喝酒、陪你去唱歌。你何必這樣？你趕緊給我還俗！”
空心菜姑雙手合掌於胸，淚流滿麵說：“三位施主，請回吧！”
布建興、小滑頭、王四都搖搖頭下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