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足足燒了半個時辰,原本寬闊的宅院差不多變成了一座廢墟,猙獰的火光將天空照得透亮,火勢久久不去。轟隆一聲巨響,一個炸雷自天際閃過,閃電隨之而至,響起了今年春天的第一個春雷。

瓢潑大雨緊接而至,不消片刻功夫便將大火撲滅,而這座宅子也已經燒得滿目狼藉,殘破不堪。燒焦的木炭冒著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火勢雖去,這裏卻再也沒有半點生氣。

天色漸明,雨點也漸漸變小,那些鮮紅的血跡早已被雨水衝洗幹淨,隻留下滿地慘不忍睹的景象。一處被焦炭橫七豎八蓋住的地方輕輕動了動,隨即凹出地麵幾寸,嘩啦一聲那些焦炭全部垮塌,一塊石板被掀開露出了一張滿是焦慮的臉。

看著地上那些被燒得卷曲的屍體,喬凝心雙瞳猛的縮緊,不由得驚呼出聲,“雲絕,你在哪裏?”

“楚雲絕,楚雲裳,林叔,你們在哪裏?”扯著嗓子吼了半天,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終是銀牙一咬,撕掉礙手礙腳的裙擺大步衝了出去。

曲折的山路上滿是馬蹄印,鮮紅的血跡遍地都是,這一路走來橫屍無數卻沒有一具是楚雲絕等人的。山頭上,楚雲絕捂著傷口倚靠在馬背上,眉心緊蹙疼痛難忍,身上的傷口正冒著濃稠的黑血,腥臭之氣讓人作嘔,就連懷中常備的藥瓶也被搭落山崖,看來他算是已陷入絕境了。

數以百計的死士竟然被他殺掉一半,隨身多年的長劍斷在了山下,手中的軟劍也滿是缺痕。握劍的手有些顫抖,他冷眼看著眼前的黑影眼瞼微動,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真的要死了嗎?了塵的話真的要應驗了嗎?

他不甘,即便早就得知了這一切,可他依舊不甘。

他還沒等到他的孩子出世,甚至對喬凝心不曾有半句交代,他連孩子的名字都未幫他取,這世間還有很多他放不下的東西,他不能就這樣離開,不能丟下喬凝心不管。

暗暗咬牙,他看著那為首一身黑衣的男子,冷笑出聲,“左相大人對我真是厚愛至極,竟然追了整整一晚,看來我若不給大人留點紀念就實在是對不起大人了。”

“是嗎?”濃眉一挑,南嶽天扯下了麵巾,衝著楚雲絕沉笑兩聲,“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揚手,他朝著楚雲絕的方向輕輕一揮,一字一句的說到,“給我上,今日他若是不死你們也別想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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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元年四月十五,景龍王朝朝堂震蕩,剛剛才被整理一新的朝綱又要麵臨一場風雲變幻。天下易主,一切變數皆在旦夕之間,讓人措手不及。

新登基的天子竟然是謀害先皇的篡位賊子,這個消息一經證實,無疑讓天下人震驚,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適時的佯裝出一幅驚悚的模樣,借此機會想要做個‘忠臣’。

那些忠於景睿的朝臣們全都被人捏住了軟肋,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自己的主子被人宰割。即便他們想要為主子平反,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賢王手中有憑有據而且指正他的正是他的皇後段璃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