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劇目也有演完的時候,可舞台上的樂曲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始終不見收尾。同一首樂曲雖然聽多了會膩,但這時候我可不敢抱怨這個。放眼四周,大家機械地隨著樂曲擺動,台下觀眾逐漸茫然地隨之喝彩,劇場內形成一個奇異的怪圈。
可惡,原本布置在舞台上的結界已經越變越大、向觀眾席侵蝕,幾乎占滿整個劇場了!我擔憂地看著這一切,卻無力阻止。我在明、敵在暗,力量對比太過懸殊,得先想辦法脫身才行。
我喘著氣,汗濕透衣,借著眾人的掩護偷工減料,能走著絕對不跑,能站著絕對不走,能木著絕對不動,節約這每一分力氣。重複的場景都演到第四遍了,再接著演下去不是累死就是脫水而死。
看著台上其他人也是,一個個濕淋淋從水裏拉出來的一樣。象我和妹妹這樣,在這幕大場合才上台撐背景的群眾演員還好些;那些從前幾幕就上台的同學現在都汗如銀河落九天,連臉上這麼厚的妝都能糊住,看起來更可怕了。
那粉白僵硬的臉龐上,被汗水衝出的溝壑水跡左一道右一道的,就象初春雪地裏剛破了冰凍開始流動的溪流;又象一條條蚯蚓在麵粉篩裏爬了個七、八道。
他們原本茫然的眼神現在又轉為興奮的潮紅,圓瞪著眼珠子,張著嘴,伸直了脖子、喉嚨裏發出“謔謔謔”的喘氣聲。偏偏手腳綿軟無力,與興奮的精神截然相反,活象吸食了大量毒品的癮君子。
從一開始就出場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兩個主角就更不用說了,現下手也抖、腳也抖,走上幾不就是一個踉蹌,偏偏每每在快要摔倒的關頭,仿佛被看不見的絲線扯起,堪堪穩住了平衡,邁著虛浮飄忽的腳步進行著下一個動作。
妹妹還好些,大概有龍魂護體的緣故,即使身體被下了“種”,可這些東西始終無法攻破她的精神,現在還在一時清醒一時茫然中掙紮。
音樂再一次結束的時候,我們群眾演員這一攤兒正好轉到台角。我縮在最裏麵,身子貼著牆根兒抓緊這一點點時間喘息。靠在牆上,牆壁的溫度給發熱的腦袋帶來幾分清明:牆壁?!
我腦子忽而靈光一現:我們這臨時劇場是貼著歌舞樓搭的,這牆壁正是歌舞樓的外牆。拉動手邊大紅色天鵝絨幕布,抬頭可以看到這幕布上頭的滑輪著搭在歌舞樓二樓的鋼琴室,那間著名的“斷頭鋼琴室”!
斷頭鋼琴室在學園裏也是一個流傳曆史悠久的傳說了,既然它這麼鼎鼎大名,翎也特別交代過這背後的東西不簡單。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這也是個機會呢?
臨時劇場正好借用了鋼琴室的外牆,鋼琴室是大名在外的,即使這些年以來它的詭異事跡都控製在鋼琴室的範圍內。可是隻要挨著它,當初規劃、搭建劇場的學園老師就不可能不注意到這些,一定有做相應的防護,不讓鋼琴室的東西影響到外麵來。
而且,能在學園裏搏出這麼個“響亮”的名聲,可想而知鋼琴室的東西絕不是什麼軟柿子。這些東西向來高傲得很,對自己的地盤也護食得緊,絕不允許別的什麼過來侵犯的。如今劇場裏的東西雖然厲害,可強龍不壓地頭蛇,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能在鋼琴室裏討得了好去,看它們的結界範圍是向觀眾席一麵擴散就知道了;而結界的另一端——我屈起指節輕輕扣擊著冰冷的牆壁,這裏,是結界的邊緣。
在結界之內,就被與外麵完全切斷了聯係。我不知道觀眾席那麵的結界外麵有什麼,不過既然它們能這麼堂而皇之地放出、再外麵還不時有巡邏隊經過的地方放出,那就證明它們肯定布置了後手——至少是即使有人醒悟過來想從觀眾席那麵突破結界也無濟於事的後手。
隻有這裏。。。。。。才是最好的出路吧!我的目光落在黑灰色粗糙的牆麵上,伸手輕輕拽了下帷幕,滿意地點點頭,還好,夠結實!看樣子還是能承受我的體重的,這樣爬上去應該不會半路斷掉。從這裏攀著帷幕上去,爬到二樓斷頭鋼琴室的窗台前,想辦法穿出結界。那扇窗子雖然在這裏看起來是關著的,可是隻要穿過結界,很容易就能在窗子上砸個洞,躲到斷頭鋼琴室裏。我腦海裏迅速勾勒出逃跑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