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維夏一回到公司,就看到一層員工們都坐在座位上,集體仰著頭,在認真地聽著什麼,樓上隱隱約約傳來聶榆陽的咒罵聲,林維夏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忽然有員工看到林維夏,趕緊幹咳幾聲提醒大家,其他人反應過來,立刻低下頭,正襟危坐,裝作認真工作的樣子。林維夏無心興師問罪,而是不緊不慢地向樓上走去。
紀景坐在辦公室的飄窗邊,這是他最喜歡的位置,反而那張寬闊的大班椅並不討他歡心。此時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外麵,麵無表情,聶榆陽就站在他的身邊,十分激動,漂亮五官擠到一起,變得醜陋異常,她歇斯底裏地叫嚷著:“你到底還想什麼樣?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這三個“你說啊”一聲比一聲尖銳,紮得人耳朵生疼,紀景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腦漿像被煮沸了一樣,整個頭都要爆裂開了。他咬著牙不理聶榆陽,視線依舊望著窗外,隻是拳頭已經攥了起來,因為用力過猛而指節發白,隻差一點,他可能就會揮拳打向聶榆陽,這一拳,也許會毀掉他辛辛苦苦換來的一切。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林維夏推門而入,聶榆陽的聲音戛然而止,紀景本能地扭過頭去,看到是林維夏,緊蹙的眉毛微微鬆了一鬆。
聶榆陽生氣地迎上去,衝著林維夏大喊:“小夏,你說,你哥是不是故意的?啊?這個客戶是我辛辛苦苦拉來的,他倒好,輕輕鬆鬆給我毀了!”聶榆陽說著,又轉向紀景:“紀景,你要是不想幹這單,你說啊!公司不是隻有你一個設計師!掛著創意總監的頭銜,什麼活兒都不用幹,你還不知足?!你還別以為自己的設計有多好,那麼自命清高,別人還不是一樣看不上!”
這話一下刺中了紀景的心窩,他像被針紮似地站起來,緊緊攥著拳頭,怒氣衝衝地瞪著聶榆陽:“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行啊?!紀景,你別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要是沒有我爸,你能有這家公司?現在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喝西北風呢!”
林維夏看到紀景的臉色變得慘白,趕緊拉住聶榆陽:“好了,嫂子,別說了!現在我們主要目標是解決問題,一味譴責有什麼用?!”
聶榆陽憤憤不平地甩開她的手,恨恨地看了一眼紀景,轉而對林維夏說:“小夏,今天的事兒你可都看在眼裏了,這不是我沒事兒找事吧?”
林維夏深深地望了紀景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對聶榆陽道:“嫂子,你別太生氣,葉總也沒說要終止合同,這個事兒我盯著,你放心吧。”
聶榆陽怒氣未消:“也多虧葉總寬宏大量!行了,你好好勸勸你哥,小姐身子丫鬟命,別這麼不識抬舉!”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譏諷,隻是林維夏和紀景都麵無表情地垂著頭,沒有任何反應。聶榆陽見他們兩個這副樣子,冷冷地笑了一聲,嘟囔了一句“一丘之貉”,轉身走出辦公室,狠狠甩上大門。
辦公室裏變得死一般寂靜,靜得林維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抬頭看向紀景,後者也正抬起頭來看她,麵色蒼白。
林維夏輕輕走向紀景,擔心地問:“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伸出手輕觸紀景的額頭:“又頭疼了?”
紀景痛苦地望著林維夏,握住她抬起的手,林維夏才發現他的手心裏全是汗,粘粘的,觸手冰涼。
“我沒事。”
林維夏不放心地問:“可是你今天……”
紀景打斷她的話,隻是問:“你還生我的氣嗎?”
聽到他這樣柔軟的聲音,隻是一瞬間,林維夏所有的委屈都浮現在心頭,她的眼圈立刻紅了,強忍住淚,低著頭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