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肖東的屋子裏鑽出來,已經是將近下午三點。
回到大宅院時,曾毅暉他們和那四個黑衣人不知又起了什麼矛盾,正分成兩排冷冷對峙著,周導遊在旁邊著急地不停搓著手。直到看見我過來,曾毅暉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而顏非一回頭看見我和我並肩站著的蔣宇涵,臉卻更黑了。
“那個,那個……”我用手指著蔣宇涵,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他們介紹這個人,是朋友嗎,還是同學?沒想到那四個黑衣人比我的動作還要迅速得多,立刻齊刷刷地向蔣宇涵鞠了一躬,嘴裏喊著“少爺”,站到了他身後。
“你,你們……”我吃驚地指著蔣宇涵,再一次發現不知道如何措辭。蔣宇涵則對我溫柔一笑,什麼也沒有說。顏非立刻伸手,一把把我拽了過去,罵道:“你這個敵我不分的笨蛋!”我徹底蒙了。
從山上的宅院回到村子,曾毅暉他們三個始終黑著臉對我愛答不理,弄得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蔣宇涵遠遠地在後麵跟著,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我,恨得我牙直癢癢。
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我打開了自己的手機。上麵密密麻麻的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小姨打來的。
我急忙撥回去,十秒鍾後電話接通了。我弱弱地喊了一聲“小姨”。那邊先是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就是小姨咆哮的聲音:“你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鑰匙也不給我留一把,打你電話你還不接。我現在在你郭阿姨家呢,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我這才領悟,原來方才安靜的那段時間,她是在尋找僻靜的角落以維持她那點兒僅存的形象。
當下我收拾好自己那點可憐的東西,就要打道回府。問曾毅暉他們,卻都不想就這樣回去。最終,趙子易剛好接到一個電話,臉色大變的同時比我還積極地就要往回趕。而曾毅暉和顏非則繼續留在朝山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巧合。我當時自然不會知道,在我離開之後竟然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後來我一直想,如果我當時知道將要發生的事,那我還會不會離開。但想歸想,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意義。
回到家時,已經快到半夜了。因為提前打了電話,遠遠地就看見小姨在門口眼睛發綠地瞪著我。我原本準備好一肚子的問題,結果在她的驚嚇之下也再沒有了問的勇氣。“死丫頭,你以後少跟曾毅暉那個小瘋子混在一起。”最後,小姨這樣教訓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回學校拿東西。路過中南公司時,我很自然地往裏麵瞥了一眼,因為這家公司讓我想起了石磊。然後,就在這一瞥之下,我的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又是那樣淩亂的人群,又是那樣模糊的一瞥,我又一次看見一張熟悉的臉。竟然是彭亮!他不是在濱江精神療養院嗎?他什麼時候跑出來了?他又想幹什麼?
我急忙拔腳追過去。現在正是上班的時間,人來人往。彭亮往人群裏一鑽,起伏了幾下,立刻就不見了蹤影。
我直接衝進了中南公司。
保安伸手來攔我。我立刻吼了一聲:“我來找人!”不知道是被我的氣勢還是音量震撼住,那個保安愣了一會兒沒能反應過來,我就已經衝了進去。然而等我衝到樓梯那兒的時候,卻隻能看見轉彎處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彭亮的蹤影。
我站在那兒,愣了一會兒突然往右邊轉了一下頭。沒有任何理由,純粹是一種直覺。果然,彭亮的影子在那邊閃了一下,拐進了樓梯間。我急忙追了過去。
這邊房間很多,卻顯得空蕩蕩的,很安靜,應該很少有人來,因此難免帶了點陰森森的鬼氣。我直接拐上二樓,才發現這裏隻有兩層,最靠裏的兩間屋子亮著燈,隱隱約約地從裏麵傳出些“悉悉索索”的聲音。我想了一會兒,朝那兩間屋子走了過去。
我必須得承認,在這條長長的走廊上,我感覺到了一種徹頭徹尾的孤單。走廊裏光線很暗,我又不敢走得太大聲,聲控燈沒有一點反應。兩邊都是齊刷刷一模一樣的木頭門,唯一不同的隻有門上的牌子。牆壁在暗光下襯得黑乎乎,陰森森。
兩間亮著燈的屋子屬於門對門的那種。我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那陣“悉悉索索”的談話聲正是從右邊那扇門裏傳出來的。左邊那扇門裏卻沒有一點動靜,也不像有人在裏麵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還要開著燈。
我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發現裏麵的人說的全是我聽不懂的東西。難道我跟錯了?我愣了一下,剛想轉身離開,門裏卻突然傳出來一陣腳步聲。我立刻慌了,不知道該往哪兒躲。就在我慌的時候,門上“嚓”的一響,被打開了,兩個中年男人從裏麵並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