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安慶平和周童立刻發現了我的異常,聲音緊張得顫抖起來。這張照片怎麼會在我的被子裏?我明明把它放在書裏夾著的。莫非,就在我們剛剛衝出去的時候,有人進了寢室?我警惕地朝四周環視,黑暗中似乎真的隱藏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
兩人顯然被我的動作嚇到,齊齊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阿舒,你在做什麼?”周童渾身顫抖著,身子瑟縮著拚命湊向安慶平的方向,聽聲音都快要哭出來了。
這張照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隱藏在這張照片背後的力量。它究竟要幹什麼?如果寢室裏真的隱藏著另一個人,他有什麼目的?不會是害死我們,害死我們根本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也不會是盜竊,如果他要盜竊,起碼有成千上萬種比這好上百倍的法子。
我突然感覺一陣徹骨的寒意。我們不知道他的目的,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我們理不出一絲頭緒。他太深邃,太隱秘,太狡猾,他躲在暗處冷笑,讓人無跡可尋。他的目的可能是任何東西,任何東西都可能是他的目的,甚至,他可能根本沒有任何目的。恐怖隱藏在無數個可能、無數個未知之中。
周童驚恐地看著我,她的心已經高高地懸了起來,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簌簌發抖。同樣緊張的還有安慶平,她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兩隻眼睛神經質地朝著周圍掃射。
我勉強笑了一下,說:“沒什麼,我的床上有一隻蜘蛛,我害怕蜘蛛。”“真的?”周童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雖然依舊半信半疑,但看臉色瞬間好了很多。
“真的。隻是一隻蜘蛛。對不起,嚇到你們了。”我故作鎮定地將那張紙倒扣過來,塞到了枕頭底下。安慶平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雙拳鬆開,似乎支持不住似的倒在了床上。
黑夜再一次徹底寂靜下來。夜幕沉沉,細碎的塵埃在空氣裏無力地飄動,上不上下不下,同樣身不由己。
我慢慢地躺下,腦子卻滿是亂七八糟的情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枕頭底下。等明天早上醒來,我會不會發現這張照片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我的被子裏?或者,它嚴絲合縫地蓋在我的臉上,那雙帶著詭笑的眼睛正對著我的眼睛?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等明早醒來,我會不會發現,那張照片其實根本就沒有在床上出現過,我著急地找來找去,最終還是驚恐地發現,它被疊成四四方方的樣子,始終好好地夾在書裏?
寂靜中,我好像聽見了廁所衝水的聲音。很遙遠,很飄渺,應該是隔壁,不,至少是隔壁樓上傳來的聲音。其間還伴隨著隱隱約約的貓頭鷹叫聲。傳說貓頭鷹是吃腐肉的,它一叫,就代表要死人了。
我的腦子蓬亂,模模糊糊中,在這個本來應該絲毫沒有睡意的夜晚,我竟然沉沉地睡了過去,連一個夢都沒有做。
第二日清晨,我被安慶平咋咋呼呼的聲音驚醒,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才發現蘇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還帶來了早餐,寢室裏飄著一股包子的香氣。
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我們隻字未提,這似乎成了一種默契。我和安慶平相視一笑,各自拿著毛巾去洗漱。黑夜畢竟是黑夜,即使它再怎麼黑暗,也終有過去的時間。
交論文隻用了我們半個小時的時間。看見還早,我們四個又難得聚在一起,便興衝衝地約好上街玩兒。少女的情懷便是如此,似乎永遠也不知道“憂”為何物。即使昨晚的經曆再驚悚,即使我們眼睛周圍還保留著淡淡的黑眼圈,這一切卻已經像日曆一樣,輕描淡寫地就被我們翻了過去。
這天天氣極好,太陽掛在頭頂,明晃晃的,氣溫卻不是很高。天空湛藍湛藍的,層層白雲聚在一起漂浮著緩緩移動,看起來純淨得透明。此時正是百花競放的時候,處處姹紫嫣紅。
一路上,安慶平和周童都在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清脆的笑聲著實吸引了不少目光。我和蘇琦始終默默傾聽,時不時地會心一笑。空氣裏洋溢著滿滿的溫馨和平和,襯著明亮的陽光,倒成了一副極美的風景。
後來回想,這大概是我接下來的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那樣的無憂無慮。為此我曾無數次感謝上天,感謝它賜給過我這樣平和美麗的一刻。那些美好的記憶深深地刻錄在我的腦海中,無數次午夜夢回依舊溫暖著我日益迷茫冰冷的心。
安慶平在前麵走著,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轉身使勁扯了我一把。“幹什麼動手動腳的?”我忍不住皺眉。“看那邊。”安慶平壞笑著朝旁邊的籃球場努了努嘴,“看見那邊的那個帥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