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還要等一會兒吧。”那瘦子依舊麵無表情,一點兒也不著急的樣子,隨便找了棵樹斜倚著,兩隻眼睛直盯著黑蒙蒙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那胖子似乎很不耐煩,一直在湖邊急躁地來回走動,還時不時地朝林子裏張望一眼,嘟囔兩聲。然而距離實在太遠我也聽不清他說的究竟是什麼,隻感覺似乎是在埋怨什麼人。
我看著那胖子,越看越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但卻又實在回憶不出究竟在哪裏見過。我當時的想法就是,會不會有事那張老照片上十二人中的某一個。但仔細將那些人都想了一遍,卻並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可以和眼前這張臉對上號。
我當時也想過,會不會是他當年很瘦現在卻長胖了所以不太容易認出來,但很快我就放棄了這種想法,畢竟一個人無論是胖還是瘦,五官都總不至於變化得太離譜,又不是整容。而且我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頗有些信心的,我非常確定這個人並不是那十二人之一。
按理說,想通這一點之後,我的心情本應該稍稍放鬆一些,但事實是,在發現這點之後,我最先的反應卻反而是吃了一驚,繼而就有點疑惑起來。
驚的自然是這兩個人的表現。看他們的樣子,必然十分肯定地知道這水下還有別人,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錯,顏非也多半就是他們帶走的。但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走到哪裏,他們卻怎麼能夠早有預料,並在這裏守株待兔似的等著我們?這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貓膩,他們又有著什麼樣的目的?
疑惑的卻是,這兩人看起來好像對我們並沒有什麼惡意。當然,這一點屬於比較主觀化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因為看那胖子麵熟,還是因為胖人總讓人感覺親切一些,我覺得那胖子的表現倒不像是個很有城府的人。倒是旁邊那瘦子,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眼兒使得太多了,才會瘦得那麼離譜。
但想歸想,畢竟人心隔肚皮,誰也說不清究竟誰好誰壞。
這時候,就聽那瘦子突然“喂”了一聲,終於不再對著天發呆,而是轉頭衝那胖子說,“你說他們是不是早就走了?”
“走了?這怎麼可能?”胖子先是一愣,隨後幾乎從地上跳了起來,兩隻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樹林裏看過去,說,“他們又不知道路在哪裏,能往哪裏走?再說了,這下麵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地方,他們從下麵上來之後還能有力氣到處亂跑嗎?”
我不由地又是心中一跳,心想,這胖子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下麵遇到過什麼,莫非他也下去過?但看看他那副五短身材,我又忍不住歎息,心想這不是在開國際玩笑嗎?
想到這兒,我便急忙屏氣凝息,聽著那胖子還能不能說出點兒更加驚天動地的話來。卻沒想到,這胖子一個人唱了半天的獨角戲,顯然已經累了,此時狠狠地翻了那瘦子一記白眼之後居然又不說話了,也靠著樹裝起沉思者來,直急得我滿頭冒汗。
那瘦子冷冷地瞥著他,兩隻眼睛一點表情也沒有。我發誓,如果讓我麵對這樣一雙眼睛,我一定會做噩夢。
兩人這樣相對互視了半晌,都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講話。周圍全是風吹樹葉的“嘩嘩”聲,不時有幾隻野鳥從樹叢裏衝出來,“嘰喳”著衝上天,這兩人居然就這麼像兩座泥雕似的耗上了。
這一下才把我和王煜弄得苦不堪言。這草叢本來就紮得要命,現在我們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隻過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難受的。
而這時,那瘦子終於放棄了對峙,居然一言不發地扭頭就走。這一下胖子卻慌了,吼了一聲“你幹什麼”,拔腳便追了上去。然而追出幾步之後卻又突然頓住了,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那湖水兩眼,似乎還沒有完全死心。
那瘦子頭也不回地說:“要等你就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等。等到下雨打雷了,讓閃電直接把你劈成個死胖子。”
我條件反射地看了看天。整片天空陰沉得似乎隨便一擰都能擰出水來。烏雲已經彙集到一起,連成了整個的一片,就像個巨大的蘑菇傘蓋似的,緊緊地扣在整片樹林正上方。
這時候看過去,隻見人與天的距離陡然間便被縮短了好幾倍。到處都是黑沉沉的一片,那天空就像個大鍋蓋直接扣在人心上似的,壓得人難以呼吸。而遠處雲霧翻滾,就像老天爺動了怒似的,已經隱隱傳來些雷聲,眼見就是一場傾盆大雨即將到來。
那胖子也不知道是怕被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還是怕真如瘦子所說被閃電劈成個死胖子,總之左右看看之後,眼裏居然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恐懼,隨後就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王煜渾身一顫,突然從我們隱藏的那堆草叢裏跳了出來。“你幹什麼?”我吃了一驚,急忙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