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像個英國人。”老太太臉上有了笑容。
“發現飛機——”機艙的擴音器裏傳來機長的聲音,“做好戰鬥準備。”
藍天下,有四個黑點迎麵飛來,在即將接近轟炸機時候,左右兩兩分開,呈現包抄之勢。
此時,轟炸機所處的空域還處於交戰雙方的作戰半徑內。情急之下,希爾曼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那枚彈殼。老太太明白希爾曼的意思,堅定地說:
“不,希爾曼,即使是海葬,那也不需要棺材的。”
“您這也知道?”希爾曼覺得不可思議,在他印象裏,老太太應該是那種從來足不出戶的老女人,有著潔癖、嘮叨和很多其它你所不知道的怪癖。
“嗯哼,我還知道世界屋脊下的,東方神秘的天葬,那也不需要棺材和墓地,當然也不需要十字架。或許有人會認為他們是異教徒,不過我不這麼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上帝。”果然,老太太開始嘮叨。
“東方……神秘的天葬?”希爾曼想了想,然後一個勁搖頭,“哦,不不不,那還是海葬的好。我寧可喂魚,而不是喂那些醜陋的大鳥。”
“我也這樣認為。”老太太興高采烈,表示讚同。
“姑母,那您坐好了。”好像因了這小小的同感,希爾曼笑了笑,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槍機艙裏鑽。
“不,希爾曼,你得叫我姑奶奶。”
“是的,姑奶奶。”
“好孩子,去吧,去打他們,去吧。”
希爾曼躍進槍機艙,雙手抄起機槍。透過瞄準鏡往外看,兩架戰鬥機分別從左右擦著機翼掠過,轟炸機激烈地顫動起來。希爾曼來不及開槍,但他知道那兩架飛機還會轉回來,利用自身的靈活和轟炸機尾翼的遮攔作為掩護,從後麵發動攻擊,他把機槍轉動了一百八十度,瞄準機尾方向,同時低頭向機艙裏大叫:
“姑奶奶,您身後有安全帶,您糸好了,可別掉下去。我們還不想為您海葬。”
“做好你該做的。我也不想。”老太太一邊大聲回應,一邊摸索著找安全帶,卻意外地發現在她的上方掛著一套飛行員的航空帽和飛行眼鏡什麼的,她取下來一一戴好,然後往槍機艙裏爬去。
“孩子,我能做點什麼。”
希爾曼一回頭,看到老太太的裝束後怔了怔,隨便大笑起來:
“姑奶奶,你可以幫我送子彈。”說著,他過去把姑奶奶拉了槍機艙。
“孩子,我們打他們。”姑奶奶指著機尾,不遠處,兩架戰鬥機一左一右,匆高匆低向轟炸機撲來。
這是一九四三年冬,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第四個年頭。
戰爭一開始,攻無不克的德國戰車馳騁除英倫三島外的幾乎所有西歐國家的版圖,困守孤島的大不列顛雖然取得了對德空戰的勝利,但僅此而已,麵對強大的第三帝國,毫無還手之力。德國掉轉槍口,在東麵發動的侵蘇戰爭中,蘇聯人被打得猝不及防,法西斯的軍隊攻陷了烏克蘭首府基輔,接著攻占了頓巴斯西南地區。德國坦克集團長驅直入,兵臨莫斯科城下。
經過兩年的艱苦抗戰,蘇聯人頂住了德國戰車的瘋狂進攻。希特勒孤注一擲,集中所能集中的全部兵力發動了著名的庫爾斯克會戰。就在曼施坦因和朱可夫打得難分難解的關鍵時刻,英美聯軍在意大利的西西裏島登陸,從法西斯陣線最柔軟的腹部插進了一把尖刀。希特勒萬般無奈,從曼施坦因手裏調走兩個精銳的德國坦克師奔赴意大利。
這一來,雖然墨索裏尼得以在意大利北部苟延殘喘。但庫爾斯克戰役卻以蘇軍的勝利而結束。德國人不得不在東線兩千多公裏的戰線上全麵轉入防禦。
全世界都輕輕的喘了一口氣,勝利的天平開始在烽火連天的廣袤戰場悄悄
地向反法西斯陣線傾斜。
但這還遠遠不是戰爭的結束,更不是戰爭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