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養心殿門外,應該燈火通明的養心殿,此時卻顯得陰暗死氣。稟報後,我也不等他的傳話,徑自走進去。
他在看奏折。聽見我的腳步聲,緩緩地抬起頭。我便看到了無限放大的倦容。
走近他,繞道他的背後,輕輕地抱緊他。
“累了,對嗎?”
他在我懷裏閉上眼睛。很久以後,才輕輕點點頭。拉我到他的跟前。
“她死前,很痛苦,可是最後她的話讓我更加痛苦。”
我輕輕撫上他的俊臉,來到那雙深陷的眼窩。順著那大大的眼圈,一圈一圈來來回回為他按摩著。
“她說,朕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我的手停下,她終於還是質問了。哪怕借著臨死前的勇氣問。
“你怎麼回答。”
他看著我,沒有任何焦距地看著我。
“藍拉,你說我該如何回答?”他再次埋入我的懷裏。冰冷的液體刺痛了我。
“冽,她是愛你的,深愛著你。”
“你不愛我嗎?”他突然抬起頭,眼裏閃著狠光。
我沒有恐懼。隻是輕輕地笑笑。
“不一樣的。她的愛才是無怨無悔的。但我,做不到。”我冷靜地回視他。
他放開我。
“她說的對,你過得並不快樂。看來,一直以來都是朕的一廂情願。”他笑了,笑得很淒涼。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還是沒有那份溫馨的默契。並沒有因為歲月流逝而逐漸堆積的相親,卻是我們都無可奈何的陌生和隔閡。他從來都不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嗎?我多次懷疑,可是我能說些什麼?什麼都不能說。
我走近他。
“冽,你累了,別這樣。我們好好休息,好嗎?”
說完,拉起他走進後麵的寢室。
他沒有任何的回音,沒有任何的動作。這一刻,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任由我擺布。
我為他退去外衣。扶著他躺下。為他蓋好被子。然後是我自己的衣物。我的動作是那麼的輕柔,似乎怕驚動那個安靜的孩子。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沒有任何的動作。
我躺在他旁邊,抱緊他,希望給他稀薄的溫暖。多少個夜晚,都是這個男人為我驅走寒冷。
“冽,睡吧。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我在他耳邊重複這句早已變得機械的誓言。
“我知道,可是什麼時候,你才能如杏妃那樣無怨無悔?”他喃喃自語,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看著這個熟睡的男人。什麼時候,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漸漸變得陌生了?是歲月的緣故嗎?我深深吸口氣,屬於他的香味還是一樣,淡淡的,卻令我安心。
“我愛你,如果這樣還不算無怨無悔,那還要怎樣證明?”我苦笑自己的謊言,卻也無奈他的輕信。
為什麼他就看不懂我眼裏的悲哀,為什麼他就看不懂我的心?
他隻要給我一點點不屬於牢籠裏的空間,我就很快樂了,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想明白。那讓我一輩子都這樣陪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