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恨自己
雅萱心中一疼,眼圈都是泛紅了。為了不讓道簡注意到自己的樣子,她微微側了側身子,口中說道:“公子,南宮煌就藏身在前方的天火城中。天火城守衛雖然嚴密,但我還是使了手段,讓一隻氏神潛了進去。”
她輕描淡寫,可道簡還是聽出了其中的艱辛。天火城乃是南宮家族經營多年,就是比之其族中重地南宮城也不惶多讓。氏術雖然奇妙,可想要在天火城中潛伏下來,並待在南宮煌的身邊,雅萱定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自從南宮修重任南宮家主之位,南宮煌就一直在天火城中。除了他之外,據我觀察,城中怕至少有五位化神後期的南宮家長老。公子若是想下手,還得多謀劃謀劃。”
“殺南宮煌?”道簡側頭,一副詢問的口氣。
“若非是他當日奪刀,阿秀姑娘也就不會……”雅萱看不出道簡的異樣,更難摸清他內心的心思。不得已,她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這不怪他。”道簡平靜地說道,“他也隻是為了擺脫永恒界的束縛罷了。況且,他不也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了嗎?永生無法離開永恒界一步,再也看不到希望,頂著背叛的罪名,過著囚徒的生活,這不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嗎?”
他平靜地說道,甚至連說話的音調都像是一條直線一般,沒有絲毫高低起伏。雅萱也僅僅是憑著第六感,才能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怨氣!
“天卦門、徐長慶,古道子,我都不恨,我隻恨我自己!”道簡淡淡地開口,就像是在述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若非我能力低微,我何用別人施舍些破界符?若非我實力不濟,徐長慶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若是我能氣壓天下之人,我又豈用顧忌區區一個古道子,連她……連她央我的百年我都不敢許她?一切的一切,都隻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怪我自己……”
道簡的聲音低落了下去,他的眼神渙散,猶如風中殘火。但下一刻,這點星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是亮了起來。“但,這一切絕不能就這麼算了!想不付出點代價就達成目標,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
……
“嗯……”
“嗯……”
“嗯……”
撲通、撲通、撲通。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道簡從外麵走了進來。
房間之中坐著一個人,聽見外麵的異響卻是頭也不抬,頹然地坐在桌子後麵往自己的嘴中灌入酒水。
南宮煌!
如今的南宮煌早沒有了當日在白水城的不可一世,儼然成了個遲暮英雄。就連房中的擺設也是暮氣沉沉,極不舒服。
道簡眉頭微皺。看著眼前的南宮煌,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絕望、後悔、失落、不甘……他心頭的恨意竟無法心起半點。早先在外麵回旋心頭的種種報複手段,連一樣狠不下心。不錯,南宮煌是很可憐。他聰明過人,修為在永恒界中可算頂尖。他背景驚人,生在南宮世家可謂是天之驕子。他天資聰穎,成就就是翻遍永恒界史也找不出第二個!
可是……
南宮煌修為再高,也不過是區區化神;他背景再驚人,也比不上三界大派弟子;他在永恒界中難逢敵手,卻也正是這一點造就了他的不甘、他的謀算!隻可惜,可惜功虧一簣。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已經失敗了。走上一條錯誤的路,再怎麼掙紮也看不到希望。
一隻可憐蟲!
道簡心裏暗暗評價。他暗地裏也是自嘲地一笑,他是可憐蟲,那自己呢?或許連可憐蟲都比不上吧?
當初叛下師門,實屬無奈之舉。這與南宮煌何其相似?兩人都是無奈,一個隻恨生在永恒,窩居夜郞之地;另一個常怨天道不公,安身於虎狼之穴!
同樣是曆經萬苦,隱忍無數年。非要說不同,那就是南宮煌已經敗了,輸掉了最後一點希望,他自己再也看不到曙光。而道簡,還沒有敗。但,也僅僅是沒有敗而已了。那一絲虛無飄渺的希望,在紫衣經曆完東方之濱一戰之後,幾近於無了。所幸的是,道簡已經不在乎了。因為,他的心也隻剩下絕望、失落、後悔、痛苦……
直到此時,道簡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並不是對阿秀沒有一點感覺,他也不是真的怕了古道子。麵對阿秀,他的心裏總是在他沒有察覺間麵對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在幻魔山莊上的人——叛門的最關鍵之時給他致命一擊的女子。
他,隻是不想再受傷了啊!
秀,是我不想再受傷了啊!可,我卻讓你受傷了……
不知不覺間,道簡已經坐在了南宮煌的麵前,他一語不發,一手拍開一大壇美酒的封泥,仰頭就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