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逆著腦殼這麼一衝,伊澤瑞爾一個勁咳嗽,鼻腔、耳孔、眼睛傳來一陣陣刺撓感。
“少爺,你沒事吧?”蘇烈扔下竹筐,惦著腳丫跑了過來,大號拖鞋被河水衝走了一隻。
德魯伊雖救了伊澤瑞爾,可他背後竹筐裏的魚也在潛水的時候都溜走了,現在看到蘇烈靠近,德魯伊登時大發光火。
“給我揍這丫的。”一聲吆喝,蘇烈就被一隻大腳踩倒在地,剛想著爬起,身體各處就遭到了十幾隻腳的猛烈踢踩。蘇烈雙手抱著頭,蜷縮身軀承受了幾輪的打擊,臉上身上都是泥濘的鞋印。
半晌後,有些膽小的孩子退開了,德魯伊的怒氣也發泄的差不多。蘇烈這才站起身,平靜的看著四周。血順著鼻孔流了出來,額頭腫起、顴骨發黑,蘇烈擦拭著血跡,舔了舔手上的鮮血,表情麻木的看著正前方,哈哈大笑。
他還是不會還手,德魯伊的壞脾氣在村裏是出了名的,就連村長的兒子他都敢打,何況蘇烈還是一個外來戶。他想的很清楚,如果事情鬧大,會影響媽媽的名聲,村裏的人一定會合起夥來趕走他們母子二人的。
德魯伊又被嚇了一跳,蘇烈的那種冷靜跟嗜血的笑容就跟一個詭異的魔鬼一般,浮上他的心頭。
“廢……瘋子。”德魯伊沒有再敢說‘廢物’兩個字,出於對蘇烈剛才瘋狂舉動的驚詫,甩下‘瘋子’兩個字就慌慌張張的拾起竹筐作勢開溜。
“就這麼走了?”伊澤瑞爾直起身,手上握著一把豹皮弓弩,一支用來捕獵大型野獸的特製箭矢攥在另外一隻手中,目光炯炯的盯著德魯伊,冷酷的說道。
“所以呢?”德魯伊雙手叉腰,極力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蘇烈走上去,小心的拽了拽伊澤瑞爾的胳膊,小聲說道:“少爺,事情是因我而起的,你們不要深化矛盾了。德魯伊,你不要生氣,我不會告訴家長的,少爺也不會,是吧?”
伊澤瑞爾想了想,收起了弩箭,狠狠的瞪了一眼德魯伊,說道:“你給我等著,你敢欺負我姐,我家的武士可不是吃素的。”
德魯伊可是個孩子,即便他平常恃強淩弱慣了,那也是在孩子們身上找點自信;他一聽伊澤瑞爾這樣的話,立馬紅了臉。
“嘿嘿,小家夥。你要是個帶把子的男人,就別什麼事情都打小報告。有本事,就進山打獵,比誰打的多。”德魯伊是有算盤的,從開始他就沒想到伊澤瑞爾會參和進來,既然來了,也被他打了,那就得考慮後果了。在村莊裏生存的孩子們,有的養尊處優,有的親力親為;為了生存,當老一輩們的捕獲都不足以哺育子孫的時候,稚氣未脫的孩子就接了老者們的班,親自掛著弩箭進山捕獲。
捕獵,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山中到處都是魔獸的蹤跡,即便是經驗豐富、身手老練的獵人也經常會葬身在魔獸的利爪尖牙之下;要是遇到高級的魔獸的話,一支六人的狩獵隊伍,也會望風而逃。村民們為了填飽肚子,不得已去捕殺獵物,但也隻是在大山的邊緣尋找落單的魔獸幼崽或者尋常的猛獸。就算如此,華陽村的獵人一年的死亡率從沒低於過30%。
如此超高的折損率,萬萬不是一個小村莊能夠承受的。因此在探索出更多智慧的老者們眼中,狩獵就成了一個分水嶺,劃分的是:脆弱的小男孩跟堅挺的男子漢。
德魯伊是村莊的小孩中為數不多經過狩獵考驗的人;而伊澤瑞爾顯然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在任何人眼中,伊澤瑞爾都不會接受德魯伊的挑戰的。
伊澤瑞爾愣了一下,他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他也知道這是德魯伊有意給他個台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如果伊澤瑞爾拒絕挑戰,並不丟人。
“少爺,我們走。”蘇烈拉起伊澤瑞爾,頭也不回。
走了幾步,伊澤瑞爾轉身停下,他已在自尊跟退步之間做出了選擇:“德魯伊,明天我等你。”
村莊的田埂上,一個光腳的小男孩焦急的奔跑著,絲毫沒發現他的竹筐也丟在了河畔。小男孩氣喘籲籲到了村口的皮草鋪前,一溜煙竄入了旁邊的柴房。
“烈兒,你跑慢點,別磕碰著。”蘇三在鋪子裏摩挲著一塊虎皮,忙碌之餘不忘提醒自己的兒子,女人的臉上洋溢著安靜的笑容。
蘇烈進了柴房,在草垛裏尋找出自己的裝備:一副簡易的牛皮彈弓、一個巴掌大的夾子、兩個套兔子的鐵絲網。他輕手輕腳的整理著,時不時小心翼翼的從門縫裏看看是否被母親發覺。
淩晨,村莊還在霧靄中朦朧著,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進入山中。伊澤瑞爾今天帶出來的是一把古怪的弩箭,弩身上雕刻著細膩的魔紋,清晰的紋路間稍有靈力滾動,便發出清脆的嗡鳴聲,這樣的聲音,即使是凶猛的虎豹都能嗅到危險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