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舅母曾經為顧妍張羅過親事,相中的是兵部侍郎楊漣的次子。
武將家中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哪怕她是被逐出家族,又是喪婦之女,但憑舅舅與楊漣過命的交情,楊夫人親自相看過她,倒也能成事。
隻是那時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夏侯毅,無意他人,這事才不了了之。
一次偶爾聽楊夫人說過,曾經顧老夫人想將三孫女說給她的兒子,但她暗中打聽了一下,知道顧媛在府中的為人後便婉拒了,這事讓顧老夫人顏麵受損,也逐漸對顧媛嚴厲起來。
算一算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顧媛從前也不是沒有仗勢欺人借機打罵過顧妍,隻是每每都是被偏心的老太太搪塞了過去,她暗地裏沒少委屈埋怨過。然而這一回,顧媛卻實實在在被老夫人罰了禁足,可見老夫人是真上了心,不再容顧媛為非作歹了。
顧妍的目光在委屈憤懣的顧媛和不滿怨懟的賀氏臉上掃過,心中冷笑了起來。
看樣子,當局者如今還是一團亂,尚不知老夫人心裏那杆秤已經悄悄傾斜。
不過傾不傾斜的,顧妍早已渾不在意。若說上輩子她曾經想在老夫人麵前出頭,得到重視,那麼這一世,卻是她最不屑做的事。
子女孫兒,對於顧家的人,不過是可以隨時利用的棋子,若是舍不得,也不過是因為籌碼還不夠高。沒有價值的人,他們可以隨手拋棄,哪怕受寵如顧媛,上輩子不照樣被送去給了別人做妾?
顧家人骨子裏的血,是冷的……
顧妍低垂下的眸子寸寸變涼,藏在袖裏的小手也緊緊攥了起來。
有些事,哪怕不刻意去想,也不會隨著時間而黯淡了顏色。時隔多年再見這群虛偽的麵孔,她不說心中如何驚濤駭浪,卻也終究難於平靜。
老夫人望著顧媛這張與自己相似的小臉,到底還是沒有真的如何,隻板著臉道:“都哭成什麼樣子了,還不下去淨麵?”
“祖母,顧妍她……”
顧媛還待要說,老夫人已是不耐,喊了丫鬟就帶顧媛下去淨麵換衣。
賀氏一瞧,也要跟著去,就被老夫人叫住了腳步,“媛姐兒都多大了,你還要事事看著,日後她要怎麼辦?都是你這個做娘的慣著,什麼都包攬過去,對她溺愛成性,也不知跟誰學的這些!”
老夫人一想到剛才顧媛那些話,心裏就一陣陣地膈應,極不是滋味。
賀氏是老夫人內侄女,從小跟在她身邊長大,與老夫人可是最親近的,老夫人所有兒媳婦裏,最得寵的就是賀氏,平時重話都不曾說一句,現在點名道姓的指責,賀氏心裏便極不痛快。
都是顧妍這個臭丫頭搞的鬼!
賀氏想到方才顧媛的指責,說是顧妍故意讓顧媛當著老夫人的麵失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小小年紀便心思歹毒,長大了可還得了?
孩子當然都是自家的好,賀氏是一點兒也沒有往自己女兒品行方麵去想,這一下子便不得了了,心裏那股子火就像烈火烹油似的滾滾燃燒,止也止不住。
她即刻不滿地辯駁道:“娘隻說媛兒的不是,怎麼也不說說五丫頭,要不是五丫頭惹惱了媛兒,媛兒何至於口不擇言?”說著就狠狠瞪了眼顧妍,而顧妍竟也膽怯地往顧婼身後又躲了躲。
這副委屈柔弱的德行做給誰看呢?她難道還少見顧妍渾身帶刺齜牙咧嘴的模樣嗎?
賀氏的怒氣頓時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