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執起手就打了自己幾巴掌,聲音脆脆的,麵上也很快顯出了紅痕。
唐嬤嬤冷眼看著,扭了頭瞥見顧妍挺直著腰杆。
那麼瘦小的人,身上卻有種不管不顧的狠斷。
黑眸深深的,有種莫名的吸力,要將人溺斃在內。
適才若不是五小姐讓人趕緊去請大夫,等鶯兒這時候回來,夫人也該回天乏術了……
唐嬤嬤不敢想象那樣的結果,再望向鶯兒的目光早已冷透了。
她讓人將鶯兒拖到外間去,不想在內室吵了柳氏休息。
顧妍牢牢握著母親的手,顧婼則親自給母親喂了藥。
她臉色總算好些了,卻比從前要蒼白許多。
安氏合手念了句“阿彌陀佛”,將西天諸位菩薩都感謝了一番,於氏和顧妤得知柳氏沒了性命之憂,俱都鬆了口氣,交代幾句後便各自回去。
“……鶯兒,夫人待你不薄!”唐嬤嬤冷硬的聲音隔著兩重門簾依舊傳了進來。
這位素日裏強硬果敢,不苟言笑的嬤嬤,到如今,也壓不住滿腔的怒火,或者,更多的其實是失望。
鶯兒、燕兒、雀兒、鸝兒,柳氏的四個大丫鬟,在這琉璃院裏都不少年歲了,從那麼一點點大的小丫頭,到如今,處了這麼多年,說沒有一點感情,那也是假的。
鸝兒年歲最長,早年出嫁時,柳氏還給她添了二百兩的添妝,其他幾個小的羨慕,柳氏卻說以後人人都有。
這些人都是心腹,忠心耿耿,連唐嬤嬤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自己人從背後捅上一刀。
鶯兒在外頭嚶嚶啼哭說著自己沒有,哭得肝膽俱碎神情哀慟,說著哪怕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敢對夫人不忠。
顧婼聽得頭疼,胸腔內的火氣如燎原般燒起,正要出去修理她,卻被顧妍拉住了。
“二姐在這裏陪著娘親吧,鶯兒嘴硬,總是要費些力氣的……”
她盈盈站起來,又看了眼母親。
連睡夢中都不甚安穩,皺著眉可是又做了什麼噩夢?
那枯瘦的手指緊緊蜷在一起,顧妍就想起自己前世臨死前的模樣。
明明不想離開,可自己的意誌,在生死麵前,永遠是那樣蒼白無力……
娘親現在也是那樣痛苦吧。
差一點,就永遠失去了……
顧妍仰著頭,怎麼也忍不住淚水肆意奔流而出,雙手胡亂地去抹,無奈越抹越多。
她蹲下身子,雙手捂住了臉,那嗚咽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出都出不來。
顧婼別過臉,悄然抹去眼角滑下的濕潤。
沒一會兒,青禾用絲絹捧著一抔東西進來了,見到屋內的情形,愣了愣,幾步上前驚訝道:“小姐,夫人她……”
話不敢說下去了,她方才按著吩咐去做事,並不知曉柳氏是否安好。
顧妍吸了吸鼻子,拿帕子隨意擦了擦臉,腫著一雙眼問:“東西找到了?”
“是,奴婢按著五小姐說的,在廚房後的花圃裏找新翻的土,挖出來後,就發現了這些藥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