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消息一旦傳了出去,那顧媛的名聲就臭大街了,姑娘家名聲完了,這輩子也不好過了,但看顧二爺要怎麼處置這件事,便已經足夠棘手。
賀氏子嗣艱難,顧二爺多年未有嗣子,好不容易妾室有個孩子,還是個男孩,卻以這樣的方式,一瞬間都沒了,偏偏還涉及到了親生女兒,這讓顧二爺如何決斷?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難道就不會心痛?
而事實上,顧二爺確實心疼極了。
他怔怔地望著床榻上靜靜躺著的秦姨娘。
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額發已經被汗水浸透了,手指緊緊抓著被單,檀口微張,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滿是痛苦又不甘的樣子。
秋霜告訴他,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秦姨娘看了一眼,便崩潰了。
渾身血淋淋的孩子,手腳口鼻都沒有長好,沒有一點點的呼吸,就這麼舉到她的麵前,秦姨娘一看就厥了過去,隨後也咽氣了。
顧二爺隻覺得渾身冰涼,緩緩俯下身子坐到床沿。
他仍然難以置信。
昨日還笑嘻嘻地與他說著,要去普化寺燒香,為他求一個平安符,保佑他事事平安順利,全心全意為他,簡單溫柔小心翼翼又易滿足的女子,如今就這麼冷冰冰地僵了身子,死不瞑目。
腦子難得的有些空白,思考不了,他這一刻想到的,竟全是在濟北時,與秦姨娘的點點滴滴。
陪在他身邊三年多,料理他的起居飲食,又為他孕育子嗣,若說沒有感情,又怎麼可能?
雖然她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自己對賀氏諾言的背棄,可這個永遠都是以他為先,凡事順從他的女子,又和賀氏那樣不同,那樣的讓他憐惜……
顧二爺沉默不發,輕輕闔上了她的眼,握著她冰涼的手,坐了好一會兒,沒人敢打擾。
沈嬤嬤親自來了,墩身行禮道:“二爺,老夫人請您去一趟……說一說三小姐的事。”
顧二爺沉默,沈嬤嬤便一直這樣墩著身子,過了會兒,他這才沉沉歎了聲:“嬤嬤年紀大了,起來吧。”
他又深深看了看秦姨娘,才由沈嬤嬤跟著去了老夫人那裏。
安氏去處理外頭的事,而論親疏遠近,四房到底是談不上的。於氏心知肚明,在這事上她不好插嘴,老夫人也不希望她留在這裏,便自請了退下。
是以,顧二爺到時,除卻老夫人,也隻留了顧媛與賀氏而已。
賀氏瞧他冷著臉進來,恭恭敬敬對老夫人請了禮,卻連一眼都未曾看她們母女倆,這顆心便霎時冷了大半。
夫妻這些年,又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的,她又怎會不知道,顧二爺這是動真怒了。
原先還打算著,若二爺願意為媛姐兒開脫,說上一兩句,那麼媛姐兒興許也就沒事了,現在看看,根本是她想太多。
那個小賤人死了,肚子裏的小賤種也死了,他要難過死了吧!
那女人生的就是他的孩子,難道媛姐兒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