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武帝來了,她便像一隻小鳥奔到他身邊,一下子撞到方武帝的懷裏。
鄭貴妃已經年過而立了,縱然她保養得當,麵容還如少婦般明豔,但這後.宮之中佳麗三千人,比她年輕貌美的又不是沒有,當真以色侍人,哪能經久不衰?
但方武帝深知她與其他人的不同,並且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宮中的眾多妃嬪,總是麵上對他百依百順,心裏卻時刻保持著警惕和距離,這樣的壓抑和死板讓他覺得了然無趣,但鄭貴妃不一樣,她聰明機警,天真爛漫。
就像是一團火,永遠燃燒著青春活力,給予他靈魂上最痛快的暢感,好像自己也年輕了二十歲,能與她一道瘋狂。
方武帝愛慘了這樣子的鄭貴妃,愈發離不開她,短短三年,便將她從淑嬪升至德妃再升至貴妃。
“皇上,今日怎麼去了這麼久?早膳都涼了!”
鄭貴妃依偎在方武帝的懷裏媚聲撒著嬌,方武帝就摟著她走過去坐下。
他點著她的玲瓏瓊鼻說道:“涼了便再做,說了多少次了,不用等朕用早膳。”
鄭貴妃仰起頭哼了聲,“您不讓我等,我便偏偏要等!”
這樣與皇帝說話,實在是大逆不道了,可昭仁殿裏伺候的宮娥內侍早已習以為常。
事實上,方武帝最喜歡的便是鄭貴妃這樣子大不敬的“野蠻”行為,不像那些人總是點頭哈腰一臉的奴才相。
宮娥陸陸續續呈上了新的菜肴,帝王的飲食,素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滿滿一桌子,足有幾十樣品種,琳琅滿目,窮奢極侈。
鄭貴妃親自盛了一碗燕窩萬字白鴨絲,親自喂給了方武帝吃,方武帝眉開眼笑,好像方才在朝堂上受的氣一瞬都消了。
鄭貴妃眸光閃了閃,突然就哼一聲放下碗了,別過頭不去看他。
方武帝一愣,問道:“愛妃又怎麼了?朕哪兒惹你生氣了?”
“您是皇上,臣妾哪敢生您的氣啊!”
這陰陽怪氣的語調,方武帝要是還沒有察覺什麼,那才是傻了。
“還說沒生氣,你一耍脾氣,就會自稱臣妾。”
鄭貴妃如少女般嘟著嘴回過身,“今天朝堂上,又提起立儲的事了吧!”兩眼即刻淚汪汪了。
她在內宮一枝獨秀,多少人爭著搶著要給他彙報消息?
前一刻還在朝堂上發生的事,轉眼就已經傳到她這裏了,何況還是她最關心立儲之事。
“皇上,您可答應過我的,要立洵兒做太子,您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鄭貴妃牢牢盯著他,生怕他說出自己不想聽的話。
方武帝一時無奈極了。
也不是他不想立六皇子夏侯洵,可他總也得顧及到祖製,顧及大臣們的意見。
那些禦史,一個個眼睛賊亮地盯著他,就要揪著他的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愛妃,朕……”
“我不聽!”鄭貴妃立了起來,兩行清淚落下,方武帝看得心疼極了。
下一瞬,她又像個孩子似的坐到地上哇哇直哭,“皇上您騙人,您都答應了臣妾的,您說話不算話,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方武帝突然覺得有些力竭,卻又不舍得美人難過,隻好蹲下來極盡輕言軟語溫聲哄她,鄭貴妃才算消停了些。
她腫了雙桃子眼看過去,“皇上您可還給我立了字據呢,蓋了大印的,您不許不認!”
鄭貴妃說著就要讓親信宮女去內室梁上取錦匣。
早在三年前,她便施展了聰明才智,讓方武帝立下手諭,寫上立夏侯洵為太子。那時候方武帝對她百依百順,什麼都順從,又要討好她,便毫不猶豫地寫下了,鄭貴妃就此將這手諭珍之重之地放入錦匣中,懸於梁上,日後好作為憑據。
皇上金口玉言,但畢竟是虛的,翻臉要不認賬也是即時的事,隻有字據,才能教他抵賴不了!
方武帝頓感身心俱疲。
在鄭貴妃這裏他能感到輕鬆愉悅,但是在立太子一事上,她也與外頭那群惱人的大臣一樣,讓他消受不起……
宮娥很快將錦匣取了出來,上頭早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鄭貴妃小心翼翼拿絲絹擦拭掉上頭的塵埃,又慢慢打開來,麵上已是十分歡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