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了這一路回了家,便是再想動手,也不會那般容易了。
若是她多心自然最好,但若是真有個好歹,至少衡之不會有事。
顧妍回了馬車上,便將早先準備好了的繩子匕首通通翻找出來,春杏看得目瞪口呆,連問怎麼回事,顧妍才懶得理她。
馬車悠悠然便動起來了。
普化寺建在半山腰,按理馬車應當都是停靠在山腳,則祈福燒香的信客步行上山。
但普化寺從前朝便是名寺,早有近千年的曆史,香火千年未斷。環山造起山路,可供馬車上行下山,十分方便。
顧婼探出手,試了試“顧妍”額頭的溫度,再比對了一下自己的,無甚差別。
她喚了幾句,“顧妍”卻隻是輕輕嘟囔了幾聲,皺皺眉又繼續睡了。
顧婼的眉心跟著緊緊攥起,她怎麼覺得哪裏有點奇怪呢?
修長白淨的手指慢慢撫上“顧妍”秀麗的眉毛,幾乎沒有那種毛茸茸的觸感。
她拿指腹撚了撚,竟還有些殘墨遺落下來。
忍冬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心裏砰砰直跳,默念著千萬別讓二小姐發現什麼,然而那冒了汗的額頭,其實已經出賣了一切。
顧婼淡淡瞟了她一眼,用帕子沾了點水,輕輕給“顧妍”的眉目擦拭起來。
雪白的帕子染上墨色,那兩道彎彎的柳葉眉,竟也如此漸漸淡化。
“衡之?”
顧婼驚得睜大眼,一瞬都有些傻眼了。
這一個才是衡之,那剛剛那一個是……
外頭一陣騷動,耳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劃過的破空之聲,“嗖”地一下,一晃便沒了。
顧妍目光微凜,隨後車馬就跟著猛烈搖晃,天旋地轉。
春杏原先正打著瞌睡,幾下便一頭栽倒了下去,摔成一團。
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子,便大聲問道:“怎麼回事,這是怎麼……”
話未及說完,又一個震顫,春杏被甩到了馬車口,幾個起落就被弄了出去。
顧妍心下一驚,手指牢牢抓著車壁,心道了一句果然。
她掙紮著要將那備好的繩索把自己綁到馬車上,至少免得甩出去,然而,下一刻,外頭的車夫身子後仰,“啪”一聲就倒了進來,手腳抽搐,口吐白沫。
那車夫翻著白眼,抽搐的手胡亂一抓,便抓住了顧妍的腿腳,力道出奇的大,簡直要活生生將她的腳骨捏斷。
顧妍吃痛叫出聲,拚命地踹著腳要掙脫,可這車夫明顯是犯了癲癇得了癔症,如今神誌不清的,哪會聽話?
外頭的馬已經瘋了,橫衝直撞簡直不看路,車夫顛的就要出去,顧妍也被拉著要往外甩,全身上下無一處可以施展。
周圍一瞬都靜悄悄的,隻有馬蹄聲嘚嘚兒,一陣高過一陣。
一股濃濃的不詳湧上心頭……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沒有任何征兆。
這條路段,一路暢行無阻,那馬飛奔起來,霎時便將其他人遠遠甩到後頭。
所有人都極為吃驚,顧修之怔了怔,立即麵色大變,一鞭子甩下絕塵追了上去,顧婼連忙掀了簾子,駭得臉色煞白。
“阿妍!”
淒厲急切的驚叫,在空山幽穀裏,竟也傳得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