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晏仲也覺得她憂思過度了嗎?
顧妍沉默無言,微微有些失神。
而在這時,外院的正堂裏,蕭瀝正在麵對著顧崇琰他們。
他今日原本也是陪蕭若伊來的,隻不過蕭若伊為探望,他卻是為了調查。
顧妍驚馬落崖一事原也輪不到他去管,然而那日在山林間見到了東廠番子的蹤影,他就不得不上上心了。
錦衣衛和東廠,都是受命於君王,對皇帝負責,職責也類似,正是因為同行相爭分一杯羹,總有許多矛盾,加之近些年東廠的權利漸漸淩駕於錦衣衛之上,東廠督主吳懷山和錦衣衛都指揮使宋億群暗裏鬥得難舍難分。
他個人是沒興趣管這兩個機構的陳年舊事,錦衣衛如何或是東廠如何與他沒有半分幹係。
隻那群要刺殺他的黑衣人矛頭隱隱指向了東廠,再想到那日見到的番子似乎職稱還不低,起碼也是個檔頭,這點細微之處讓他不得不深思熟慮。
這才上門來尋解。
然而以錦衣衛的能力,什麼東西還查不到,何必勞他親自跑一趟?
不過這種事情,已經不在他既有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顧崇琰和顧二爺今日都休沐,二人一道應對著蕭瀝,顧崇琰又仗著自己女兒與蕭瀝“共患難”了一場,覺得頗有底氣,說話間都帶著熟絡。
再一聽蕭瀝問的都是那日顧妍驚馬之事,心裏那點苗頭就越燒越旺了,差點笑著拍拍蕭瀝的肩膀,喚一聲“準女婿”。
當然,他不敢。
雖然心裏很是這樣希望的,然而蕭瀝的背景,確實讓人有些高攀不上了。
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說話冷冷淡淡的,骨子裏透著一股孤高倨傲和與生俱來的高貴,顧崇琰覺得,顧妍實在配不上他!
哪怕將來能做個貴妾,那都是顧妍的造化了!
顧崇琰看著蕭瀝的時候,有一種趨附奉承之意,甚至還帶了點意味不明的審視和滿意,這讓蕭瀝的目光越來越淡。
他認得這個人。
太子之爭,顧三爺廷爭麵折,被拖去午門外廷杖。
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燦爛,他遠遠看著顧崇琰眼裏的貪婪之火,比之驕陽隻盛不衰。
他打從心裏深深的厭惡。
沒想到,原來這個人,是顧妍的父親。
真是……一點也不像!
蕭瀝一時唏噓。
顧二爺冷眼看著,覺得他這個弟弟太急功近利、沉不住氣,蕭世子明顯是不耐煩了,他還一副老泰山的樣子給誰看呢?
八字沒一撇,自己心裏倒是想得美美的了。
顧二爺嗤之以鼻。
蕭瀝見要問的差不多了,其實也沒有問出什麼,便打算告辭。
顧崇琰一聽可不得了。
就這麼走了,沒什麼其他的要說了?
蕭瀝都站起了身,顧崇琰急急忙忙攔住,搓著手笑道:“蕭世子,有些事,在下覺得需要談談。”
蕭瀝頓下,淡淡看著他。
那目光漠然、空洞,卻有著藐視的高高在上。
對他厭惡的,他從來不必要為難自己給什麼好臉色,他是蕭瀝,他有這個資格,有這個本錢。
顧崇琰悄悄咽了下唾沫,覺得打算的那件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了。
想了又想,他道:“阿妍從小聽話懂事又孝順,從不需要我這個父親操心,她聰慧過人,什麼東西都一學就會,我甚至曾一度希望,她若是個男子,將來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顧崇琰目光迷離,像是沉浸在往昔回憶中。
蕭瀝慢慢皺起了眉。
“隻不過,到底女兒才是貼心的小棉襖,有這麼個軟軟甜甜的女兒叫著我爹爹,時不時給撒個嬌,心裏就像是抹了蜜一樣的甜……”
和他說這些做什麼?
蕭瀝不解。
那個小丫頭,聽話懂事乖巧?還會甜甜地撒嬌?
蕭瀝有些難以想象,顧崇琰說的,和他認識的,好像就是兩個人。